“這個。”周措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書桌上,“據說是這裡的特色,鍋盔涼粉?是叫這個吧。”
“你記得……”
三個字脫口而出,江渙也沒料到。
但周措已經替他轉移話題了,“今天回臨雲嗎?”
“回。”
收拾好之後,江渙在書桌旁坐下,瞥見書桌上那些筆記,忽然想到原來江滿也是真的來過這個時空的。
好神奇。
他曾經也坐在自己這個位置上。
而他那時候認識一個叫林之渙的人。
“你知道嗎?我曾經有一個哥哥。”
周措不接話,看着他一頁頁翻着那本日記的背影,一邊說:“他叫江滿。”
“很小的時候,被查出患有白血病,然後為了治療他,有了我。”
“但我還沒有出生,他就自殺了。”
“為什麼?”周措下意識問。
“因為不想我真的成為一個影子吧。”江渙笑容頓了一瞬,“周措,你知道平行時空嗎?”
“……知道。”
“有時候我就會想,說不定我在夢裡見過他。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是同桌、籃球隊隊友、校慶的同組。”
“算了。”他又說:“都結束了。”
剛嘗了一口涼粉,他又把袋子放下。
問:“江春晚她回來了嗎?”
“還沒有。”
話音剛落,樓下傳來一陣動靜。
江渙起身準備下去,剛到門口,他回過頭,“你先别下來吧。”
-
别墅的大門敞開着,太陽光從外面照進來,江春晚坐在被白布罩着的沙發上。
這場景太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剛發生過。
又好像是昨天。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江渙往前走,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真的打算和她心平氣和的聊一聊。
“沒有刀。”江春晚忽然說:“放心。”
“真的是你想讓我死。”
“現在沒有那種想法了,回過神來,發現已經過去了快十八年了。”
江滿去世距今,快十八年。
江渙不欲多說,他和江春晚之間這段扭曲的母子情義幾乎已經走到了盡頭。
又或者,從一開始就是在以終點為圓心白費功夫。
“我會送你去做精神鑒定。”
“覺得我是神經病,是嗎?”
江渙皺了皺眉,不太喜歡這個用詞,“你太偏執。”
“确實是你害死了小滿。”她又把話題繞回來,“當年他為了你自殺,後來又為了你受傷……”
“真的是為了我嗎?”江渙終于忍不住打斷他,“當初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選擇摘下氧氣面罩,你一定要自欺欺人嗎?”
“是因為現在、當下,也就是這個時空發生的一切,他不想這些再發生,所以不希望有第二個江渙。”
他呼出一口氣,“我會送你去做精神鑒定,之後那些事,就當作是夢吧,全部忘了就好。”
江春晚沉默着。
“如果結果有問題,醫院會及時進行幹預。”
他起身往樓上走,“這是最好的結果,也是我答應過江滿的。”
“江渙。”
江春晚忽然叫住他。
江渙回過頭,看見她頹然坐在滿是白布的沙發上。
聲音低啞,“你會恨我嗎?”
“忘了。”
當初是恨你的。
但後來似乎過了好久,我都快忘了。
-
回到卧室的時候,周措正在替他收拾東西。
動作自然,仿佛做過許多次。
江渙恍然愣神,又輕聲自嘲。
想什麼呢。
“聊完了?”
“嗯。”
“幾點的車?”
江渙動作一頓,他也不太清楚。
于是說:“我查一下。”
拿了手機在床邊坐下,正打着字,聽見周措問他:“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什麼做什麼?”
“旅行?”
“是啊,一開始說好的。”
周措點點頭。
“半小時。”
江渙随手在手機上定好票,發現這人竟然已經将衣服裝好了。
“這麼快?”
“還有什麼要帶的?”
江渙想了想,走到書桌邊把抽屜打開,從中把那張江滿和江春晚、江輝的合照拿了出來。
那張照片他曾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們家的客廳。
第二次是在這個世界的時間的幾天前。
江渙笑了笑,将它放進書包裡。
“走吧。”
想着提前下樓和江春晚說一聲,他先一步離開卧室。
誰知人都到樓下了,身後又傳來周措的聲音。
“什麼?”
江渙沒聽清,擡頭看向二樓。
“小渙。”周措說:“手機忘拿了。”
他又聞到了那陣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