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迷蒙中窺見同樣暗金色的發色和雙眸,面前這人雖有和日吉若相似八分的面容,眼中傾瀉而出的凜冽殺意卻是日吉若未曾有過的。
口鼻中能自由出進的氣息逐漸變少,視網膜也開始斑駁起來,如同擂鼓一般的心愈跳愈快,耳中轟鳴聲一陣接着一陣,就在此刻救命的敲門聲急促地響起。
脖子上的力道微不可查地收緊,我氣若遊絲般開口,“你……你放心,我不會……不會說……說你在這。”
仿若獰惡獸類一般殺機畢露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就在我不得已想要采取特殊手段時,脖子上的力道漸漸松弛下來。桎梏消失,我憋着氣沒有咳嗽出聲。為表示誠意,我扶着他,将他安置在角落裡的鬥櫃陰影處,擡手往他腦門心上貼了張符箓。
門外的拍門聲依舊大作,我随意揉了揉,頂着一頭鳥窩一樣蓬亂的頭發,睡眼惺忪地開了門。
“怎麼那麼久?”為首男子兩道目光從慘白的面具上那兩個窟窿眼射向我,在我臉上狐疑地來回掃視。
“在……在睡覺……”露出刻意僞裝出來的怯弱姿态,我側身露出身後房間,一覽無餘。
為首那人向他身後比了個手勢,四五個人從他身後一躍而出,闖入房間。
鬥櫃陰影處的少年四肢僵硬,不可思議地看着搜查的人視若無睹地從他身前走過,直奔向被褥和衣櫥,掃視一圈後,一無所獲。
待浩浩蕩蕩的黑衣搜尋隊伍走出好遠,我才阖上房門。
“為什麼要幫我?”喑啞的嗓音在背後響起,我扭頭,月光透過窗紙清淩淩地照射在男子……不,說男子還為時尚早,也不過是和日吉若一般大的十五六少年臉上。
他指尖拈着那張符箓,機敏冷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裡的懷疑之色未退。
“不過是感謝你中午的舉手之勞罷了。”我走上前,湊近打算查看他的傷勢。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他倒是不拒絕,斜倚在鬥櫃前,黑色的修士袍上彌漫着血腥味兒,想必傷得很重。
湊近看,這張面容和日吉若的細微差距倒是不少。
同樣暗金色的雙眸,日吉若偏金色,而面前這位少年偏栗色,即使是在相同的年齡,面前的少年五官看上去要淩厲得多。
“你左手的無名指比食指要長。”我歪着頭,故作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指指他的雙手。
聽到我的回答,這人眼神像刺一樣紮在我身上,讓人不由得呼吸一窒,令人膽寒的殺意慢慢攀上後背。
“你知道我姓日吉?”
終于來了,雖然是反問,但用得卻是肯定句式。他低垂着眼睛看着我,斂去眼中神情,清瘦白皙的手掌搭在肩上。姿勢看起來随意,但我知道,隻要回答不好,下一秒那隻手就會掐斷我的喉嚨。
“我不僅知道你姓日吉,我還知道你是日本警視廳派來的,任務是搜集松本彰的指派教衆暗殺議會政要的證據。”
已經一時大意洩露了馬腳,不如主動出擊。我還記得當時那份舊報紙詳細描繪了抓捕松本彰的始末流程。包括松本彰潛伏時期的細枝末節,如果沒有卧底人員得到一手消息,警方難以拔除歐米真理教全部勢力。
至于為什麼這個卧底是黑*道組織成員,我就不得而知。霓虹自有國情在,黑*道充當日本警方掃除障礙的工具什麼的,八成是有利益交換,不是我能涉足的事情。
聽見我說的話,陰影之中少年落在我身上的視線蓦然淩厲起來。我無視他投射過來的凜冽視線,蹲下身,扯開他的衣服。
傷在小腹處,緊實的肌肉下,翻騰而出的爛肉紅紅白白,雖然不在要害,但是也是深可見骨,能令一般人動彈不得。
雖然眼前少年看上去并無大礙,但這也是由于他非比尋常的隐忍力,實際上這猙獰的傷口已經影響到他正常的行動,所以才這麼狼狽地處在追逃之中。
“不要緊張,”擡頭扯出一抹自認為算是和善的笑意,“我隻是想同你做個交換條件。”
“條件?”他低低地重複了句,審視的目光在我臉上來回逡巡,也許是想到剛才的事情,将手中一直把玩的符箓遞到我面前,看樣子是在等待我的解釋。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掌心覆蓋在少年的傷處,在少年蓦然睜大的眼瞳中,我移開手掌,露出他停止出血的傷口和掌心的那枚金屬物品。
“……”
“隔空取物,這種把戲也不是隻有松本彰才會。”
我滿意地看着對方不複以往的冷淡,滿是驚愕的神情,不要小看有靈異能力的女人啊喂。
“你想要什麼?”驚愕的神情隻持續了短短一瞬,少年又恢複了原來的神态,依然清冷,眼中卻多了幾分認真。
“我們想要從這裡出去,能夠正常的讀書、上學,擁有普通人的身份,過像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你知道,就算我不答應你,不久之後警方也會來營救你們。”少年頗不以為然,似乎覺得我的提議小題大做,但同時也對我的身份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