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始料未及，但既然遇上了，餘瑾除了在心裡腹诽一番後，還是轉過身來同對方打了聲招呼。

“原來是甯公子啊，好久不見了。”餘瑾故意拖長語調，半倚在樹上，頗為漫不經心，臉上的血漬還沒來得及擦拭，凝滞在臉上襯得她那副笑臉多了些陰戾。

那副混不羁的模樣落在旁人眼裡卻變了番意思，紀棂覺得面前的女修少了些靈氣，多了股說不上來的邪氣。

然而餘瑾隻覺得自己再這麼笑下去，臉都要僵了。

“餘三……莫不是八大世家之一的雲陵餘氏？”那五人中其中一人忽而驚疑，引得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餘瑾身上，她現在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不過即使他不說，單憑甯恒玉這番熟絡的态度，餘瑾也難以掩飾身份。

餘瑾也并非覺得家族是拿不出手說不出口的，隻是她在被打敗後，就明白了一件事，家族無法成為永遠的庇護，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唯有提高自身實力，才是保障。

餘瑾的笑而不語也算是默認了這件事，那為首的女修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聽說餘瑾早就突破練氣九層了，五年未出關，現在該不會已經是築基了吧……

甯恒玉的出現讓餘瑾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便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神色。

甯恒玉在衆人中間擦身而過，徑直走到餘瑾跟前，途中還暼了幾眼地上的被挖了眼的兔子：“外門大比在即，你怎麼還有空來金華？”

餘瑾聳了聳肩：“沒辦法呀，我可欠了不少貢獻，要不你幫我墊墊？”

甯恒玉嗤笑：“沒想到你都把自己關了五年了，還是這麼嘴上不饒人。”

“彼此彼此。”餘瑾懶得同他再浪費時間了，他們之間已經不對付很多年了，既然誰也不服誰，那就多說無益，餘瑾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不想浪費在和甯恒玉的争執上。

不想再多費口舌，餘瑾轉身便要走，甯恒玉卻再次叫住她。

“餘瑾，雲天九境，蘇青青回來了！”

擡起的腳還沒落到地上，就堪堪收了回來，扭頭再次看向甯恒玉時，面上驚色難掩。

在場誰人不知雲天九境，隻是他們不知道甯恒玉所說的蘇青青是誰罷了。

他們不知，餘瑾卻是最清楚的其中一人，當年被他們棄在荒境的蘇青青回來了？！

顧不得旁的，餘瑾一把拉過甯恒玉的胳膊，将人拽進林子裡，不知在霧裡繞過了幾棵參樹，餘瑾才終于停下，反手将甯恒玉甩開，任由對方的後背砸到樹上，硌得臉色微變。

“她回來了？什麼時候？”

甯恒玉扯出一抹笑，帶着嘲諷的意味：“你們不是笃定她會死在荒境裡嗎，又為何還要在意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餘瑾在把人拉進林子裡這一段路，理智就回籠了許多，她想着左右與自己無關，方才也确實應激了些。

她的語氣平靜了下來：“她既然能回來，就說明她在九境内得到了機緣，這樣一個手握秘寶卻身無靠山的人，你以為她能好過？”

“雲天九境其中一道入口把握在我家手上又如何，能進去把裡面的東西帶出來的才叫本事，你會突然和我說這些，不過是埋怨我當初沒把她帶出來罷了，可我當初何時摻和他們置蘇青青于死地了？”

“蘇青青即便從九境裡出來，抑或是成功築基乃至圓滿了，她也難以憑一己之力從八大家族的周旋中輕易掙脫出來。”

“抱怨解決不了問題，你最好先把對我的怨氣咽回去。”

甯恒玉原本還有一肚子怨言要傾吐，卻被餘瑾這一番話給通通堵了回去。

他雖然咽下那些腹稿都打好的話，但還是忍不住道：“可你當時在場，你卻看着他們将青青推入深淵，若是你願意出口反駁，青青又怎會……”

“甯恒玉！”

餘瑾忍無可忍，手肘曲起，抵至對方脖頸，将他壓制在樹上，并沒有因為他發出的痛吟而收力。

“我沒這個義務救她，你不去怨那些主謀，卻來指責我？你是覺得薛家穆家得罪不起，我餘家就是好拿捏的嗎？！”

“你……”甯恒玉被牽制的難以呼吸，掙紮的想要拉開餘瑾的手。

餘瑾在對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猛地松了手，甯恒玉頓時失了力般跌坐在地上劇烈的咳嗽着。

餘瑾看着對方咳得面色潮紅，在他跟前蹲了下來：“甯恒玉，我是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份上才把昏迷的你從秘境裡撈出來的，沒有我，當年被扔在荒境裡當墊腳石的就是你了，你怎麼好意思來指責我的作派？”

甯恒玉漸漸停止了咳嗽，可因劇烈咳嗽而激起的淚水卻繃不住的往外流。

舊事重提難免讓餘瑾重現一貫作派，她壓下那升起的無名火，施施然站起了身。

“恒玉，我能用五年時間找出自己失敗的原因，你卻花了七年都走不出當年在荒境裡發生的事，蘇青青回來了又如何，她從前不喜歡你，現在也不會有所轉變。”

“别自欺欺人了，她也不需要你為她伸張和争取什麼，她心中有自己的道，不會輕易被兒女情長所牽制，我當初笑她不懂人情世故，現在看來，不懂的人是你才對。”

“人各有命，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餘瑾轉身離開，不再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