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跨越的,似乎不止階級那麼簡單。
各有弊處。
雖說也是秩序混亂沒個穩當的定法,但總歸有女子的一方天地。
在這幾個月的觀察下,她注意到無論是出身在家境貧寒人家還是勳貴人家的女兒,似乎都和男子間有條巨大的、難以跨越的、受世俗阻礙的鴻溝。
甚至……甚至說他們是把女子當做物什都不為過。
餘瑾緩緩收斂視線,她是冷靜的,或者說她早已在這幾個月的見識中渡過憤怒那個階段了。
她清楚知道,盡管這不是幻境,她也對這種局面也做不出任何改變。
扭轉世界的從來不是個人。
或許随着時間推移,曆史更疊,這種現狀會所轉變。
當就目前而言,她是做不了什麼的。
不順應這個現狀,不被這個幻境拟造出來的境域給影響,是她目前能做到的全部了。
餘瑾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這個盛大的婚事說白了也是做出來讓世人誇贊定王的專情的。
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和薛逸鬥嘴,看能不能從他嘴裡套出招法決。
可惜薛逸作為段熠去跟迎親的隊伍了,不在這裡。
餘瑾想起方才見到的齊家的馬車,便想先去找齊芷。
說起齊芷,她也有些頭疼,讓賀微蘭恢複記憶不是難事,可其他人呢。
這便是幻境的可怕之處了。你若是清醒的,它會讓你分不清虛實真假;你若連自己原本是誰都不記得了,它也讓你徹底同化,變成它的一部分。
她不是齊芷,必須改變她這個認知才行。
餘瑾同家裡人說了一聲後,轉身去找齊芷了。
她在找齊芷的同時,齊芷也正要去找她。
二人剛相見,餘瑾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齊芷扯到一旁,上來就說了個令人震驚不已的消息。
任安昨夜去了。
“什麼意思?”餘瑾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但轉念想到什麼,又迅速接受了這個消息,隻是來不及收回脫口而出的驚訝。
好在這種下意識的反應也自然,齊芷本想說完前因後果,可似乎覺得大喜的日子說這些被人聽到的話不太好,便拉着餘瑾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坐下來好好說。
但仍是刻意壓低聲音在闡述這一切。
……
在得知聖上賜婚段若雲給定王那天起,任安就開始焦慮,他四處奔波,隻為博得微渺機會。
可他眼見着段若雲從排斥到接受,從憤怒不甘到滿心歡喜,甚至開始期待和定王成婚,支撐他堅持的高牆就一點點動搖。
到最後,也就是徹底明白段若雲不會再回到他身邊那時起,高牆轟然倒塌。
他開始渾渾噩噩,一蹶不振。
病魔總會在人最為脆弱的時候一聲不吭的侵入,席卷你的健康,在郁結于心的加持下,逐步淹沒一個原本健康開朗的人。
從一開始的發冷咳嗽,到後來的卧床不起。
定王府和段家這段時間多麼喜慶,任家就有多慘淡無光。
陰霾也在消無聲息的吞沒一大家子人。
不僅是任安,連靖安候在官場也屢屢受挫,陛下幾番惱怒,都波及靖安侯。
任家大郎又在幾個王爺間的鬥争中也被不幸波及降職。
任安的妹妹婚姻不幸,夫婿在婚後跟變了個人似的,對她非打即罵,任三姑娘念及家中近來煩心事多,不想給家裡添煩,實乃苦不堪言。
家中二房三房又屢屢犯事,讓身為大房的他們出面解決。
靖安伯爵府,不亂則已,亂則大亂,敗絮其中,已然如漏洞的篩子般彌補不了了。
衰敗的如此之快,真是聞者心驚,見者駭然。
任安就是在這片動亂中消逝的,如枯敗凋零的花,在定王府傳來的敲鑼打鼓的聲音中凋謝了。
齊芷說,聽聞任安走的時候,手裡還握着一個斷了穗的香囊。
這是他唯一想要在下葬落棺的時候帶下去的東西。
餘瑾沉默的聽完這一切,做不出任何評價。
她已然心驚不已。
她隻覺得驚恐,之前提出的‘情起緣滅’,不過是一個假設,沒想到居然被她說中了。
還真是移花接木?!
而且移得好像還不止是情。
短短不過幾月,就将一個盤根錯節,枝系龐大的家族倒騰到幾乎要覆滅。
這何止是移情這麼簡單啊,怕不是還有運,還有……還有命吧?!
這是違逆天道的吧……
這個定王到底是何許人也?難道這個幻境構建的本源是定王?
餘瑾突然覺得後脊發涼,明明不遠處的熱鬧喧嚣聲都傳到這裡來了,她仍舊覺得待在這諾大的宅子裡讓人恐慌。
還沒等她組織語言說出自己對此事的看法,就聽見喧鬧聲逐漸靠近。
她和齊芷幾乎同時擡頭看去,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以及來客正簇擁着一對新人朝正廳走去。
青梧和齊芷的女使一起朝她們跑來,氣喘籲籲的讓她們趕緊去正廳,說是陛下和皇後娘娘以及宜妃娘娘來了。
餘瑾和齊芷同時起身,面面相觑不到一息,便趕忙朝正廳疾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