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天幕昏暗無光,似乎是為了迎合他們的計劃,時常懸挂于高空的月亮,今日居然被厚重的雲褥給遮掩住了,半點銀輝也傾瀉不出。
零零星星的微光不足以穿過扶疏的樹木枝葉,在地上投落斑駁的墨影,隻微風輕拂,惱得樹葉沙沙作響。二三人影穿梭于房舍屋頂上、茂密樹冠間,卻無半點聲響,連栖息于梁上的野貓也沒有驚動。
他們身着黑衣,面容盡掩,從一家又一家高門大戶中奔波穿梭,饒是沒被一個巡衛注意到,身法輕盈的跳出,最後積聚于齊府後牆。
旁得财物皆被他們丢到一處約好的地方,現下兩手空空,正為最後一站做足準備。
三人無聲的用手勢交流着,最後各散開來,朝同一目标奔去。
……
那盈盈的火光如同獠牙的鬼魅一般張牙舞爪的在齊芷眼前跳躍。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齊家已經如同魔窟一般将她鎖在其中,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餘瑾能帶着鑰匙來幫她解鎖。
她被架回去,被摔在地上,面前是被活活打死的三位嬷嬷。
三具散發濃烈血腥味的屍體被堆疊在一塊,滿地的鮮血混雜着爛肉,在明明還是早春的天氣裡散發出叫人難耐的腐臭味。
齊芷被扔在地上,手掌沾上血摸到肉,衣裙也被血色染紅。
她強忍着胃部的翻騰,擡頭惡狠狠地盯着坐在她門前的齊夫人。
因為她知道面前這個自诩母親的人,已經不是齊芷的母親了。
而她自己,恐怕也不是什麼齊芷。
齊夫人嘴角揚起,在毫無生氣的臉上推出一個笑容,殷紅的唇和地上血色相得益彰,顯然如此怪谲。
她起身走到齊芷面前,無知無覺般踩過一根手指,在齊芷面前蹲下。
齊芷被人鉗制着,動彈不得。
齊夫人笑得眉眼彎彎,可那笑意并未達及眼底:“我就知道你是個不聽話的。”
她又指着身旁那幾具慘不忍睹的屍體,笑道:“這就是下場。”
齊芷扯着嘴角,發出一聲嗤笑:“還不知道是誰的下場呢,别那麼快下定義嘛。”
齊夫人笑意不減,捏着齊芷下巴的力道卻是更大了,幾乎是要卸掉她下颌的樣子:“真是死到臨頭還在嘴硬,不過你放心,為娘是不會讓你輕易就死的。”
說着甩開齊芷的下巴,起了身:“你這樣脾性剛烈,和禾家大公子倒是般配得很,為娘就做主給你接了這婚事,明日禾家的轎子就會過來把你接走。”
齊芷瞳孔微縮,怒火攻心,看着齊夫人的眼神像是要将對方生吞活剝似的狠厲。
誰不知道禾家大公子天生弱精,脾性暴虐,被他折磨緻死的女子不在少數,若是嫁給他,隻要不死,那餘生将如同生在地獄,痛不欲生。
齊芷再止不住怒火,沖上去就要撕咬齊夫人,隻想将她一層皮咬下來看看皮子底下是妖是魔才好。
可惜她掙脫不開束縛,最終被按在地上,鼻腔湧進的盡數是腐爛腥臭的味道。
她看着齊夫人走了又回,将她的膝蓋踩碎,臉上笑意不減:“對了,忘了禾大少爺不喜歡太過剛烈的了,就把你這兩條腿打斷再送過去吧。”
齊芷再也沒法咬牙承受下痛苦了,她拼命的掙紮,卻還是被拖進柴房關着。
被踩碎的膝蓋再次受到重創,齊芷目睹着自己的雙腿被挑斷筋骨,一寸一寸的将腿骨打碎,而她自己卻被綁在柱子上動彈不得。
昏了又被弄醒,親身且時刻地體會着斷骨之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她眼裡溢出淚,泛紅的眼像是為淚淬上血一般,憤恨和絕望齊頭并進,在她心裡不斷增生。
憑什麼她要遭此劫難……
……
餘瑾盯着地面上沖刷不掉的血色,順着痕迹來到上了鎖的柴房前。
門口的守衛已經被她解決掉,從其中一個身上找出鑰匙。
門鎖落下,大門得開,餘瑾看到了讓她恨不得一把火燒了齊府的一幕。
齊芷奄奄一息,昏死在地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已經勒到充血發紫,更讓她觸目驚心的是齊芷錯位的雙腿,已經完全沒了那雙腿原本的模樣,骨頭都已經外翻破開皮肉暴露在外面了。
幹涸的血垢和泥污混雜在一塊,讓人不忍直視。
各自完成計劃的賀、薛二人趕到的時候直接愣在了原地。
那雙腿……幾乎可以說是她的根基啊!
薛逸刀都拔出來了,被理智猶存的賀微蘭生生按了回去。
“救人要緊。”
一句話将他的理智找回,薛逸隻好咽下一肚子火氣。
餘瑾和賀微蘭将齊芷綁在薛逸背後,小心的安置好她的雙腿。
餘瑾看着外頭露出微白的月亮,囑咐道:“她身上可能被下了什麼術,能讓齊夫人輕而易舉便找到她,我現在去控制齊夫人,微蘭打掩護,薛逸你什麼也别管,把人帶到我們說好的地方就行。”
薛逸鄭重點頭,現下容不得一點差錯。
賀微蘭也叮囑餘瑾注意安全後和她分開了。
薛逸和賀微蘭帶着齊芷朝府外疾步而去,餘瑾則往府内繞去。
齊芷剛離開柴房,齊夫人也自黑暗中驟然睜開了雙眼。
可還沒等她開門去下令抓人,一把短匕已經橫在她脖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