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外的莊子裡,住了一戶從雲城來的女商人,說是曾經走南闖北的時候傷了腿,現下用多年的積蓄買了戶莊子以供休養。
女莊主隻帶了一個丫頭,稱之為妹妹。
至于是親妹幹妹,誰又在乎呢。
月見推着輪椅将人帶到了庭院裡,夏季悶熱,莊子寬廣,風又清涼,待着這比待在屋子裡舒坦。
将人安置好後,月見又折身回去将茶和點心端出來。
剛擺好,院裡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将三個身影卷到了此處。
月見見狀恭敬作揖後又折回屋内去拿茶杯。
“事都妥了?”輪椅上的女子幽幽開口,看着三人平穩落地,眼底羨慕之意掩飾不住。
薛逸點頭,接過月見遞來的茶杯就一口飲盡。
月見把其他幾杯倒好後便自覺退下了。
口幹舌燥的狀态稍減後,薛逸又道:“是個死囚犯,齊家領回去落棺埋了,過幾日西契遣使而來,現下操辦不了大喪,齊家也不願張揚,便就此罷了。”
“那就好。”
尾聲的落寞悄然入耳,三人面面相觑,沒一個是懂得怎麼安慰人的。
餘瑾舔了舔幹涸的下唇,偏了話題:“公孫,西契即将來昭,皇帝安排接待的官員裡就有了段、餘兩位大人,屆時我們三人都有可能和西契人接觸,你先前了解過西契,跟我們講講呗。”
公孫芷“哦”了一聲,聽不出平淡:“西契和南蜀本是一國,國号為楚,占據一方實力強大,無敵可犯。”
“原先北昭和東遼是為合作關系,以防大楚,可後來楚國内部矛盾惡化,割據分裂,擁王自立,兩派為營。勢力被分必然削弱,東遼看準局勢投鼠忌器擁護新楚,也就是西契王。”
“西契這邊勢力壯大想要推翻舊主,北昭又不願出兵,自诩力微,其實早就築好護城以緻外敵。舊楚以餘力同西契對抗,最終不敵,隻能逃往南邊,成立新國,國号為蜀。”
“彼時西契已是元氣大傷隻待修整,偏偏東遼麻雀在後要趁機攻打西契,西契新君早就料到如此,以挾持東遼太子令其撤退。東遼君主子輩微薄,太子又才華橫溢、文武兼備,實乃東遼皇帝之命脈,故此東遼大退,西契得立。”
餘瑾聽到這,不由發笑:“聽聞昭國當時國力不強,當處下勢,其實是卧虎藏龍,扮豬吃老虎。”
“趁着逃去南邊的蜀國因屢屢被西契冒犯,百姓苦不堪言而犯難之時予以南蜀幫助,讓不願見到百姓深陷水深火熱之中的蜀君甘願同昭國暗中往來,令其早早便已歸屬昭國。”
這般謀算讓餘瑾頻頻咂舌:“這拟域為了诓騙我們竟做出如此詳細的史實,真是用心良苦啊。”
賀微蘭暼了她一眼,無語居多:“……這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吧。”
公孫芷一挑眉:“是以,昭、蜀演了一出戲讓東遼錯意,東遼本想再度上演助契反楚之勢,結果就……”又聳肩道,“就自投羅網被反将一軍咯。”
話音一轉,公孫芷又歎了口氣:“可歎當時為了整頓蜀、遼徹底歸順于昭耗費了心神時力,不能一舉拿下西契,才讓它現如今成長到如此地步,居然差點破了邊防,好在定……”
言盡于此,衆人心領神會。
本來有所緩和的氣氛再次落回低點。
他們身處異界,難求輕松。
餘瑾搖頭:“一切如常,查不到任何有關當時情形的記錄,定王當真是僥幸存活還是早已命喪穹山,皮子底下換了個人我們皆不得而知。”
賀微蘭也附和道:“我常去定王府同段若雲相聚,雖見過定王,但也沒看出什麼不對之處。”
薛逸近來也四處打聽,沒有什麼可取消息,隻是知道了一件關于西契來昭的事。
“雖然沒查出定王是人是鬼,但我知道了西契所派使者身份。”
左右沒有其他消息,三人便讓他說來聽聽。
“是西契大王子荻穆。”
公孫芷愕然:“荻穆?那個脾性暴戾,拿俘虜顱骨做觥,喜歡将酒和人血混到一起喝的九尺大漢?”
“是他怎麼了嗎?”賀微蘭覺得公孫芷這個反應有點過激了。
公孫芷搖頭:“沒有,我記憶裡有關于荻穆的描述,一時間沒控制住罷了。”
餘瑾聞言,突然想起一件事還沒得到解答,也就是為何以同樣的辦法,賀微蘭可以安然無恙的恢複記憶,公孫芷卻不行。
公孫芷眨了眨眼:“會不會是我來得比你們早……接受的程度比你們深?”
“有可能。”薛逸附和道:“我早年被憶境影響過,所以對此有些抵觸,隻是餘瑾你是怎麼恢複的?”
餘瑾聳了聳肩,覺得自己的恢複過程沒有參考價值,隻道:“機緣巧合。”
三人也沒有深究,畢竟他們知道,餘瑾一貫熟悉如何把自己剝離出來。
“不過還有一個條件值得注意,我和薛逸是一同被拉進來的,自然而然就被攏到一起了,那你呢?”雖然公孫芷不在進入雲天九境的名額當中,但賀微蘭記得她也被秘境選中拉進來了,在秘境中,除了極少部分人一開始就被獨自分開――比如餘瑾。大多都會結伴而行。
公孫芷自然也結伴了,不過是自己加入的那種:“我跟着薛承和楊青黛,結果很不幸的和他們被迫分開了,我是在生境被拉進來的。”
聽到生境,另三人神色一凜,皆想到了同一方向――天境。
賀微蘭又問:“生境人多嗎?”
公孫芷點頭,神情自若,她并不在入境名單上,想來是不知道‘傳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