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瑾的視線首先還是被那具□□給吸引，她這才發現，那具□□底部——也就是正常人類應該存在陰幹的地方卻長着一張外露出來的口器——長滿獠牙、挂着涎水、粘膩泛臭——似是一張永不餍足的嘴。

察覺到有人靠近，它還會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冷笑聲，呵呵吐着濁氣，微微開合，看得餘瑾空蕩蕩的胃部一陣泛酸。

她隻看了幾眼便匆匆挪開，撤回視線的時候不可避免會掠過上半身的臉，餘瑾愣了一瞬，複而轉回去。

她雙眼頓時瞪得極大。

甯恒玉？！

她在靠近前猜想過這張臉會是什麼模樣——或青面獠牙、或猙獰扭曲、或怪誕驚悚，可從未想過會是……會是甯恒玉的模樣。

甯恒玉皮相很好，美如冠玉、面如傅粉，連宋柳庭都對那張臉表達過高度贊賞。

隻是他現在這副荒謬模樣，宋柳庭還誇得出口嗎？

連餘瑾都覺得這上半身和下半身給她視覺上産生強烈的割裂感。

“他為什麼會……”餘瑾緩緩看向蘇青青，卻沒在對方臉上看出半分驚訝。

她頓時戒心倍增，卻還是按捺下被甯恒玉那副模樣吓到的驚恐：“不會是你把他弄成這樣的吧？”

“怎麼會呢。”蘇青青抿嘴一笑，繞到石台側邊，芊芊玉手順着甯恒玉下腹一路劃到下巴，被劃過的地方頓時裂出一道血痕，溢出血珠。

餘瑾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将留在指尖的血珠放進嘴裡輕嘬，一臉滿足。

餘瑾頓時一陣惡寒。

可甯恒玉身上的那道血痕卻又在頃刻間自行愈合了，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餘瑾倍覺詫異，卻又聽見蘇青青道：“為主侍奉，是他的榮幸。”

榮幸？哪來的恩榮會把人變成這副鬼樣子？

騙鬼呢。

“是你把他帶進雲天九境的？”餘瑾不再去看甯恒玉，而是盯着蘇青青的動靜，隻要她稍有舉動，她就召出歸一，能擋一會兒是一會兒。

而她的不相信也在蘇青青的意料之中，蘇青青笑靥如花。從前的她這樣的笑容隻是淡淡一抹，勝似白蘭，而今卻如紅蓮般妖豔，似乎下一秒就會讓人陷入那笑顔中無法自拔。

餘瑾覺得蘇青青有些魔怔，可對方的回應又讓她心驚不已。

蘇青青說不止，連餘瑾他們都要感謝她呢。

餘瑾瞬間聯系到今年進入雲天九境的異常和世族宗門間的暗潮湧動，驚駭道：“是你！”

“你會從我家所守的那道入口出來就是為了把雲天九境開啟以及天境的消息放出去，讓人相信那些‘傳承’真的存在，且能成神？”

“可你也知道這幾千年來都沒人真的成神過？”

“你從前都不信真有一朝登天成神之事，現在又為何要這麼做？”

“當然能！”面對餘瑾的一番質問，蘇青青像是突然失去理智一般，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極為癫狂的狀态。猝不及防間，餘瑾就被她拉扯着朝下一個苞房走去。

蘇青青走得很急，全然不顧後頭被她拉扯的餘瑾幾番險些絆倒。那鎖鍊托在地上，相互纏繞碰撞，沉重地發出吵鬧的聲響。

餘瑾想讓她走慢點，或是松開讓她自己走，可當擡頭要張口說話時又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好半晌都回不過神。

原來先前甯恒玉的模樣隻是開碟小菜……

這次她沒有先從四周開始打量，視線則是直直地、不偏不倚地撞進那顆巨大的肉球。

她能清晰地看見那些組織，明明是球體卻如同嵌在肉牆中的心髒一般起伏震動着。

血管宛若蜘蛛網般将那些軟爛的肉兜住，密密麻麻布滿整個苞壁。

猝然間，那顆肉球中間橫着裂開一條縫，那條縫越開越大——那是顆眼球。

一個巨大的，似乎将遼闊沙漠都承載其中的瞳孔，突然一動，轉向餘瑾的方向。

餘瑾心下一跳，猛地繃緊，隻直視一眼，便讓她好似瞬間回到初入荒境那會兒。殘卷沙石的狂風，将她卷入漩渦中心，順着漩渦而下，餘瑾看見炫目的光亮……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如塵埃，像是那彙聚成風暴的一小粒沙塵，風暴一停，她就又會回到地上，混在不可計數的塵土中無聲無息，無知無覺……

突然“嗡”地一響，像是巨獸經過，震得大地嗡嗡作響。

餘瑾愣了一下，仰視着灰黃色的大地……仰視？

一個沙粒，怎麼會仰視大地呢？

又是“嗡”地一聲巨響，餘瑾的魂被拽回來了。歸一像是被誰扔出來似的，自餘瑾額間飛出，順勢斬斷她身上的桎梏。

伴随歸一的出現，餘瑾腦中那根弦驟然随鐐铐而斷，失焦的雙眼重新凝聚，但眼前好似蒙上黑紗，勉強視物。

後知後覺是眼睛傳來灼燒般的刺痛和耳邊忽遠忽近的呓語，她知道，是方才地對視所帶來的影響。

她想起方才的‘經曆’，渾身發顫，冷汗直流。

又晃了晃腦袋，那被奪目的白熾所緻的重影沒有消散，還壓在她眼底，明晃晃地将她在恐懼和理智中來回拉扯。

那是什麼？為什麼可以透過她本體以及可能已經形成的識海直接對她的精神造成傷害？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剛才歸一沒有震醒她，她會怎麼樣？

會徹底成為塵埃被荒境同化嗎？

不，不能再想了……

餘瑾感覺自己都快魔怔了。

她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思想，兩邊博弈般将掌控權拽回自己手裡。好在身上的鐐铐被毀，她靈力得歸。

餘瑾将歸一召回手上，防備地看着蘇青青的方向。即使看不清楚，她也能憑感識辯位，且極力開眼看着那個方向，掩飾自己眼睛不方便的處境。

模糊間，她感知到蘇青青身上萦繞着一股邪氣，已經侵蝕了她的身心。本能所想，餘瑾知道蘇青青和薛承的情況不同，薛承還有的救，蘇青青是徹底……

想到這，餘瑾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詞――‘污染’。

薛逸也曾遭受過‘污染’，連她自己在和那顆眼珠子對視不過幾息後腦子裡都分裂出好幾個聲音要誘使她堕落。

何況蘇青青。

餘瑾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總之在她看來不是什麼好事。

她的猜測沒有錯，在目睹了她掙脫開桎梏後，蘇青青似乎更興奮了，連聲音都尖銳了許多：“果然不錯，你不會受璧陰的影響，祂果然在你身上！”

什麼他？餘瑾聽不明白蘇青青在說什麼，腦子裡的聲音雖然漸漸平息，卻還是攪得她的思緒很亂。

而且牆上那個叫璧陰的玩意兒射出來的光線實在太過熾熱，說實話有點燒腦子。

但她用猶存的理智想清楚蘇青青把她綁來，且沒有第一時間把她弄成甯恒玉那副模樣的原因，大抵是因為她身上有蘇青青想要的東西。

至于那東西是什麼，餘瑾表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可癡狂的蘇青青哪裡還管她說什麼，一個疾步就朝她沖了過來。

即便餘瑾有心擋，那撲面而來的金丹氣息也将她壓入塵埃，喘不過氣。

餘瑾：！

靠，差點忘了蘇青青是金丹修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