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緩慢的蠶食,是頃刻間的毀滅。
那冒頭的嫩草,那涓涓細流的河水,那方蔚藍天空……頃刻間化作一片虛無。
是永無止境的黑暗,是尋不見生機的荒蕪……是一片死寂。
她就這樣躺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平靜地等待死亡。
“為什麼不反抗?”
于寂寂黑夜中誕生出一寸光明,祂落在她面前,直視那張平靜的面容,以及那平靜的内心。
那為什麼不接受死亡呢?她說。
那寸光明朝她心髒鑽去,卻遭到了數以萬計的屏障阻礙,寸寸餘波幾乎将那寸光震蕩。
“你願意接受死亡,卻不願意接受我成為你。”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成為不了我。
她笑了。
笑着開始自毀。
可她的世界已經被摧毀,如何再毀。那就讓自己化為煙花,為自己曾經存在過道别吧。
這才是真正的毀滅。
戛然而止。
一道歎息突兀從黑暗深處傳來,一切滅亡戛然而止,像做了一場騙局,揭開真相後一切如常。
……
餘瑾睜開眼,起身,像是沒睡醒般愣愣地坐了半響,才恍然自己何在。
她扭頭看見在一旁看書的女子,卻發現對方手中的那本書,一個字也沒有。
“這是哪兒?”她問。
女子合上書,朝她笑道:“你最初要找的地方。”
“天境?”餘瑾茫然地張望四周,周遭空蕩蕩,除了她躺的這張床和女子坐的椅子,什麼也沒有。
像是突兀變出來應付一下。
餘瑾很難相信。
她選擇換個問題:“那您是誰?”
女子像是沒有注意到餘瑾緊緊握着雙刀的手,仍舊笑得如沐春風:“這個地方是因我而存在。”
換言之,對方就是這個地方的主人。
如果對方說的話都是真的,那祂就是……
餘瑾趕忙起身朝對方作揖,這才發現自己封住左眼的眼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視野。
“這是……?”餘瑾摸了摸自己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繼而拔出歸一,借着刀柄看了看左眼的情況——除了一道蘇青青拔出刀時豎切的疤痕還猙獰的淩駕在上面,左眼完全稱得上恢複如初。
甚至視野比原來更好了。
祂又翻開手裡那本書看起來,擺手說:“你那顆眼球上附着了些髒東西,我一并剔除了。沒什麼事的話,就走吧。”
餘瑾還想道謝,卻被祂趕人似地擺手叫離:“行了,走吧走吧。哦對了,順便把台階上那家夥一并帶走。”
天境主人都沒提‘傳承’的事,餘瑾就更不想提了,她巴不得走呢。
不說别的,自從大腦清醒過來後,她就感受到這裡無形的威壓,雖然是溫和的,但發起火來鐵定輕易就能把她壓死。
她闖着一回秘境,前前後後攏共遇到三神了。
雖然前面兩個邪乎得很,但交手以來,璧陰不能動彈,無餍不知為何十分羸弱。
而且皆是分身。
這次的可就不同了,餘瑾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對方的深不可測。
太吓人了,古神既然都放人了,她就更應該快點跑。
隻不過祂說的那個家夥……
怎麼是她?
自順着古神指引到了某處後,眼前的白霧赫然消散,萬丈山脈自眼前綻開。
延綿山路自在腳下,一并在腳邊的……還有渾身是傷,半死不活的同門——在外門大比中打過照面的任辭玥。
餘瑾蹲在這人身旁,伸出手在對方臉上艱難地挑了塊沒有血垢的地方戳了戳。
沒反應。
她又擡頭看了看萬裡無雲的天,已然感受不到有任何過分‘特殊’的存在。
但她清楚的知道——她終于離開雲天九境了。
至少沒有倒黴的把每個境域都體驗一遍。
這樣就足夠讓餘瑾感動地想哭了,天知道雲天九境怎麼變得那麼恐怖,不僅多了境域接壤導緻多元結合了,還誕生出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生物,其中就包括解釋不清的詭異和會影響人神志的‘污染’。
唉,還是趕緊離開此地吧。
餘瑾又低頭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任辭玥,認命般将人背起,朝山下走去。
……
話說,這是哪兒?
下了山後,入眼是不算繁華,但人來人往還算熱鬧的城鎮。
這裡和無極宗那裡的城鎮倒是像,應該還在五域中,隻是這裡顯然不是蒼域,也不是無極宗所在的地界。
不過她無暇顧及這些,她這一身又背着一個‘血人’顯然很是顯眼,現下要緊的還是得找個客棧住下才行。
餘瑾很快就問到地方,背着任辭玥朝青雲客棧走去,沿途她也察覺到不少落在她們二人身上不善的視線。
不過大概是礙于沒有摸清底細,所以沒有貿然下手。
餘瑾也沒有理會,到了客棧她便直接要了一間地号客房。
辦客棧的老闆都是人精,況且還是這地方最大一家客棧,更是精明。打餘瑾進店起,他的視線就先落在餘瑾腰間的刀上。
他一眼就瞧出那不是俗品,雖然餘瑾這一身确實沒一處能挑上好的,但老闆早就懂得不以貌識人的道理了。
誰都說不清楚進店的客人先前經曆過什麼,所以不能以當下而論。
而在聽到餘瑾一進店就直接要了地号房,他更是笑面盈盈,沒有用“地号房滿了,隻剩天号房”這種話來糊弄餘瑾。
謀小利而失大财啊。
他二話不說便讓小二領她們上去,沒有斂财。
餘瑾把背上的任辭玥放到床上,轉而讓店裡夥計給她備兩桶水洗浴。
在夥計領命去準備的時候,餘瑾這才有空看看任辭玥身上的傷。
可剛把神識探進就被擋下,這讓餘瑾有些驚異:“突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