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藍衣少年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似的,嗤笑道:“本少爺從來不會道歉!”
說罷便拔劍而出,可那劍還未落到餘瑾頸間就定在了半空,怎麼也下不去。
餘瑾擡起的手即将落到少年穴位上,就聽見一聲“道友請留手”自大門處傳來,随即而來的是撲面大風,若非店内坐着的都是一些修為不低的修士,恐怕都壓不住這股風。
煞時滿堂皆靜,唯聽見兩位面具女修中身處後位的女修咳嗽了幾聲。
餘瑾瞥了一眼來者,便繼續伸手探向藍衣少年,就在那來者撲身制止之際,餘瑾的手卻沒有落在穴位上。
而是探進了藍衣少年前襟,從其懷中拿出一塊玉牌。
玉牌雕琢精巧,入手冰涼,正面刻着岚字和特色紋飾。
任辭玥剛擡拐棍幾下便破了制止者來勢洶洶的招式,後又見餘瑾手裡的玉牌,不經好奇般探出頭瞧了一眼,不由嗤笑:“居然是雲岚宗的……”
那身嗤笑帶着無法忽視的嘲意,讓本就安靜的同外頭的熱鬧格格不入的客棧大堂,如今更是寂靜如死。
餘瑾又好死不死地故意上下打量了藍衣少年一番,無聲流露出諷意,惹得那被定住無法動彈的少年通臉惱紅。
“而且還是内門弟子。”餘瑾添油加火是把好手,看着藍衣少年面色漲紅,卻是怎麼也無法突破桎梏。她笑意浮上面容,隔着面具都能看出那笑意。
來阻止餘瑾下手的那人原本就驚于那瞧上去羸弱的女修居然能輕易破開他的攻勢,後又在聽見背着刀的女修認出那枚玉牌是内門弟子令牌後,頓時對她們二人正色,且斂了阻意,朝二位拱手道:“我家公子出言不遜,得罪了二位,但請見諒,這間客房是二位先來的,請吧。”
說着便一把将櫃台上另一錢袋拿走,朝二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又問二人名諱,他們好登門賠禮,餘瑾卻道:“無名小輩,不足挂齒。”說罷,将藍衣少年的弟子玉牌也放到了桌上,轉身随店裡夥計上樓了。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一層,樓下的喧鬧聲才再度大起來。
而那勸和的男修也才松了口氣,趕忙幫藍衣少年解開桎梏。
沒等那少年發火,男修先一步附耳道:“少爺莫要再置氣了,那兩位女修高深莫測,并非爾等可招惹的人士。”
藍衣少年擰着眉頭,事已成定局,他也隻能擡腿朝店外走去,還不忘抱怨:“連你也看不出她們的修為?”
那男修點頭,亦是肯定的答案。
嚴肅的神情把藍衣少年的火氣也澆了大半,隻會悶悶地不再多言,疾步離開。
客棧内徹底恢複正常。
店家松了口氣,但店内圍觀了這場鬧局的人卻不會這麼想。
已經有人派人去調查這二人了。
不過他們無論怎麼查,得到的也就隻有一個瞎了眼的和一個差點走火入魔的答案了。
……
翌日,便是青石坊市雲家拍賣會高調舉行的日子。
為何說是高調呢,因為餘瑾這一路過來,看到的都是些身納品階不低法器的修士,不僅如此,有些世家還頗為張揚的帶着氣勢洶洶的人馬。
像餘瑾和任辭玥這般形單影隻的倒是不多。
也可能是人頭攢動,看不出誰是獨身誰是結伴。
二人一路步行而至,到了拍賣會場,這會閣倒也裝潢的富麗堂皇,頗有規格。
門口外雖然圍着不少修士,但也不是輕易便可進去的,雲家對此倒是嚴謹,連拿着請柬而來的都會被查略一番請柬真僞。
估計是曾經發生過什麼鬧事,才會如此罷。
餘瑾從前跟着家裡人參加過拍賣會,對此也有所了解。
而這裡的規矩便是,沒有請柬的參與者需得驗證身上帶有靈石超過三百以上、或價值更高的物品,才能确保排除那些想湊熱鬧,影響會場秩序的修士。
餘瑾和任辭玥并排而行,她們仍舊沒有顯露修為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而是走驗證通道。
驗證品是個和她們當初測靈根時長得很像的石盤,但其效用又不一樣。
隻要物超所值,那石盤就會按照物品價值從低到高,變成綠、紅、紫、黑四種顔色中其中一種。
餘瑾背着兩把刀,站到驗證者跟前,那人将石盤朝她的方向遞了遞,那石盤的顔色很快就急速加深,最後似滴出墨般的黑。
那修士面色一驚,猛地看向餘瑾,似乎想透過那張面具窺見底下的面容,可不過盯着那雙眼睛幾息間,他便覺得頭昏腦脹得很,還是餘瑾先眨了眨眼,才讓他剝離困境。
待他回過神時,餘瑾已經站到他身後,等他面前的女修了。
拿着石盤的男修甩了甩腦袋,覺得心有餘悸,隻是匆匆驗證了任辭玥一番後便放人了。
看那男修放任辭玥進去後便跑開,餘瑾聽見後巷傳來有人嘔吐的聲音。
她斂了心思,想到方才瞧見石盤上幾乎由紅變黑的顔色,意味深長地盯着任辭玥。
任辭玥也由着她盯,隻是沒有回視過去。
二人剛踏進場内,就被領去了包間。
看來走驗證通道進入的客人也是按照所帶物品的價值來安排座位的。
而她們二人身帶之物物超所值的消息想來也已經被雲家策劃拍賣會之人知道了。
二人被領到乙八包間。
餘瑾在進入包間前瞥了一眼上方的甲等包間,毫不意外的看到前八個包間門前都挂着一個燈籠,上面标着八大世家的姓,燈亮則表示該世家來人了。
除了甯家,其他世家都來人了。
餘瑾想起在璧陰那看到的甯恒玉,默默收回了視線。
任辭玥自然也留意到了這些,她注意到餘瑾的神情,故作不經意間問了句:“怎麼不見甯家來人?”
餘瑾瞧她那副垂眉避視的模樣,不免輕笑,徑直坐到她身旁,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才道:“你可真不會套話,如此直白,我又豈會不知你的目的?”
既然被說穿,任辭玥便也隻能暗道:果然學不來餘瑾這般話術,人還是各有所長的。
她本想又用“就當我多嘴”給含糊過去,卻不曾想這次餘瑾居然給她解釋了。
餘瑾說:“我在被蘇青青抓住的時候其實見過他。”
對甯恒玉的狀況,餘瑾隻能評價四個字:“生不如死。”
雖然這說法模糊,但在某種層面上又是具體的。
恐怕就連甯恒玉自己看到自己變成那副樣子,也會覺得,倒不如死了罷。
但任辭玥到底不是親眼所見者,她隻能通過觀察餘瑾的神情,獲知甯恒玉恐怕遭遇了什麼慘無人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