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和其他二人的情況不同,她是魂體受損,所以清醒的相較于紀棂和雲婳而言也慢些,所以當她悠悠而醒時,便看見除她們四人以外,多出來的兩位‘熟人’。
她眼睛在周遭轉了一圈,又定神看了眼雲婳略有憔悴的面色和紀棂包紮起來的左臂,明白了一切。
她起身走到幾人跟前,将休魂木遞回給任辭玥的同時也向二人作揖道:“多謝二位前輩相助,某乃雲陵餘氏子輩餘音,二位出手費用,無論晚輩是否活着離開,皆可去餘家索領。”
說罷,又遞出兩枚刻有餘家标識的物品,可供自證。
餘瑾和任辭玥相視一笑,前者伸手接過,後者則隻拿回自己的休魂木。
紀棂見狀,眼睛一轉,剛想開口,雲婳就先起身朝餘、任二人拱手作揖。
“二位前輩,我想聘請二位相護,隻要我能離開這個秘境,雲家給出的酬勞,定不負二位期許。”
紀棂‘唰’得起了身,不忘調侃道:“動作夠快啊你。”
轉而也向餘瑾和任辭玥提出了同樣的請求。
連巧則默默閉了嘴,沒敢吱聲。
“可是……”餘瑾打量着面前三人,嘴角含笑道:“我們如今的雇主是薛家。”
“這不沖突的!”像是生怕二人拒絕般,雲婳急忙道:“薛家給出的委任是讓二位護航,屆時無論是否接到人都無妨,回去便可,可如今二位也深陷于這秘境當中,自然也要出去的,帶晚輩一道離開,不沖突的。”
“這雲家消息挺靈通啊。”餘瑾傳音給任辭玥,任辭玥也傳音問她是否清楚雲家來頭,餘瑾聳了聳肩,傳音道:“咱都‘死’了十年之久了。”
也是,任辭玥索性垂下頭擦拭自己的休魂木,意在把決定權交給餘瑾。
餘瑾再度将視線放在三人身上,輕笑道:“先說好,我們的酬金可不低。”
三人齊齊點頭,異口同聲道:“多謝前輩。”
站在一旁盡量降低存在感的連巧這時也不得不開口表明态度了,她幹笑地朝二人作揖,道:“餘前輩,要不……我回去給您的刀盡我所能配上最好的刀鞘?可…可以嗎?”
餘瑾笑了笑,注意到餘音的視線下意識停在了她背後那兩把用布纏住裹起來的刀上,沒有應下,而是問起了其他:“還沒問呢,你們先前在那林子裡遇到了什麼,為什麼弄成這副樣子?”
在動身之前,還是先把事情事先問清楚比較好。
雖然先前連巧也描述過了,但她畢竟不是站在前頭應戰的,加之又害怕又緊張,自然也沒能看清楚攻擊物的模樣。
餘音接過話:“那個怪物形态上和人大差不差,但……”她回憶那日的處境,所用招招式式曆曆在目,卻在描述那個怪物時有些難以形容,隻能勉強道:“那東西不知道怎麼長的,無論被它碰到哪裡,輕則脫皮,重則被啃下一塊肉,而且有毒。”
這個餘瑾和任辭玥在檢查她們身上的傷口時也看出來了。
“速度太快,看不清楚,反正長得很怪,沒見過,但它似乎有靈智。”雲婳補充道。
“它兩足直立,弓着腰,手長腳長的,呼吸聲很大。”紀棂也注意到了不少特征。
“它腹部突起!”連巧雖然因為不想拖後腿而沒有過多加入戰場,但也觀察到了一些:“霧太大,看不太清楚,但它肚子絕對拱起來了。”
信息拼拼湊湊的,也難以在腦海中形成具體的畫面。
總而言之……“這家夥在迷霧中能自由行動,待會兒出去後,都多加注意。”餘瑾多提醒這一句,主要還是這次人多,目标有些大,她不想變成鮮活的靶子,等着那怪物來啃。
所以事先提醒她們,還有…“現在各位還沒付款,連定金都沒付,所以我們隻能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保各位,所以還請你們……”
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她們也能聽懂,休整好後,便起身出發了。
……
這裡的霧氣雖然看上去是常年不散,但也分濃淺。越靠近内圍,也就是餘音她們原先所處的那個洞穴。霧氣就會越重。而越遠離那個洞穴的部分,接近外圍,霧氣就會越淡。
俗話說得好,越不想遇到什麼,就越容易遇到什麼。
快到外圍隔膜的時候,還是出了岔子。
那東西聞到餘瑾割出來的血,撲過來扯住連巧,還試圖将其拖入濃霧中。
好在在出來的時候,餘瑾擔心她們看不清走散了,給每個人都綁了繩子,連巧那根一動,她便用力一拽,将人拽倒在地,沒有立刻便被帶走。
那東西失手後顯然惱羞成怒,把矛頭指向了阻止它的人身上。
餘瑾飛身拔刀,擋在連巧跟前,刀刃卡在人形怪物掌心,餘瑾清清楚楚地看見卡在她刀上的尖牙,黏稠涎液落在她刀上,沒有腐蝕的痕迹似乎讓那怪物很是驚訝。
就這一瞬的停滞,讓餘瑾逮到機會,拔出另一把刀刺向怪物。
人形怪物确有靈智,但它沒有躲開,而是硬生生扛下了那一刀。
又是卡在嘴上。
這家夥全身上下都是嘴啊!
餘瑾驚駭之餘,注意到那怪物看向她砍向它腰間那把歸一陽刃的眼神都變了。
準确的說,那不應該稱之為正常的眼睛,因為正常人或是妖獸的眼睛是不會長着一對臃腫的複眼——若要形容,那眼睛和青蠅倒是有着異曲同工之處——由無數小眼組成,視野之廣尋常修士怕是難以體會。
也難怪能在這迷霧中來去自如了。
面上無嘴,渾身上下,裂開一條縫都可以是嘴,而它直勾勾地用那雙巨大的、幾乎占據全臉的複眼盯着餘瑾,如若不是餘瑾的眼睛似乎被天境主人改造過,恐怕這會兒已經感到惡心眩暈了。
“餍……”
那怪物肚皮上突然裂出一道縫,開合着,吐出囫囵的,如同氣音般的話。
可隻有餘瑾知道這并非氣音……這複眼怪物分明是認出了她歸一陽刃中吞噬過的無餍殘魂氣息!
難不成這怪物……也是一個祂?!
餘瑾猛地擡腿踢向複眼怪物的腹部,借力拔出歸一,随即翻身,以掌風将衆人全部推出了肺泡。
她甚至顧不得強制離開會遭到什麼反制便強行突破出去,忙不疊地逃離外頭的迷霧,甚至躲進了她們一開始抵達的肺泡——她們在那裡留了标記。
餘瑾恐慌逃跑的态度讓其餘幾人吃驚的同時又感到恐懼。
特别是餘音她們三個,三人面面相觑,連餘前輩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能慌成這樣,那她們先前能從那怪物手中逃脫,還真是命大了……
任辭玥卻對餘瑾這種反應更多的是感到困惑,她和餘瑾相處這段日子以來,還是頭一次看見這人反應這麼大。
“餘…多災,怎麼回事?”任辭玥剛克制住自己喊餘瑾本名的本能,便突然想到:“你認得那怪物?”
餘瑾将歸一收起,揉捏眉心的手都是微顫的:“是涎咀。”
“涎咀?”在場四人都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就連飽覽群書的餘音也沒聽過。
餘瑾歎了口氣,按了按自己劃開的傷口,疼痛能讓她快速冷靜下來,理清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