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起從雲家一并前往且活着回來的内衛口中得知,守在秘境入口附近的巨蛸已被殺死的事。
雲家主沉吟片刻,讓雲少傑安排起下一次的行動。吩咐完後又見仍在殿下的雲婳,氣不打一處來,一揮袖,命她自取領罰。
雲婳朝雲家主恭敬作揖後轉身離開,在前往地牢的途中,跟在她身後送她進地牢受罰的管事突然上前半步,同雲婳保持着恰當的距離,嘴巴沒動,輕盈的聲音卻落進雲婳耳中:“小姐,八十一牢,伏面回來了。”
雲婳點頭,途徑園中多樹之處,斑駁樹影落在她身上,卻毫無溫煦之意,多了幾分肅冷。
她随手撚起一片綠葉,在指尖揉搓着,神情晦暗:“去告訴雲明澤,我有淵海秘境完整的輿圖和應對手段,不論他有什麼想法,面談。”
雲明澤,雲家主的弟弟,也就是雲婳的二伯,和雲家主十分不對付。
“還有,去給餘家和紀家那兩位遞個邀約,約三日後客嶺見。”
管家領命離開,雲婳則将手中的葉子随意扔開,踏進暗牢。
暗牢中每經一獄,其獄守衛皆朝雲婳拱手作揖,雲婳徑直走進最末一獄,裡頭坐着一個披頭散發、狼狽不堪、正接受治療的男修——正是伏面。
見雲婳進來,他想起身卻被雲婳按下:“不必,療傷要緊。”
伏面又道:“小姐,查到了。”
雲婳随便拽了把椅子坐下,朝伏面微擡下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薛五公子要珈藍石心是為了薛四公子薛逸。”伏面受雲婳之令,在雲婳下淵海秘境前就去查的事情,正是此事。
“薛逸為何需要這珈藍石心?”雲婳不可避免地想到這兩位兄弟曾遭遇過的一些事,比如……“莫不是因為雲天九境?”
果不其然,伏面點頭:“是,薛逸自十年前從九境中出來後便被薛家關了起來,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影響,可無論如何查,都查不到真正底細。當年目睹他們二人從九境中出來的人都被薛家下了隐訣,一旦有人透露就會遭到反噬。”
雲婳打量了伏面一番,自然将他身上潰敗腐爛的密密麻麻的傷口盡收眼底,她歎了口氣:“你用噬魂術了?”
伏面點頭:“屬下窺見那人記憶,從中扒出了些許有用的消息。”
雲婳将一個藥瓶遞給一旁處理伏面傷口的修士,那正是用來抑制噬魂術所緻反噬的藥物。
伏面道了謝,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唇上的傷口沾了水,又潰爛開來,他恍若無覺般繼續道:“薛四公子似乎……濁清了。”
聽到‘濁清’,雲婳平淡的神色總算有了變化,她眉頭緊鎖,似乎沒料到會有這麼個答案。
居然被濁清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嚴重啊。
濁清,也就是一種不妙變化的雅稱——堕邪。
三清盡失,靈體入邪,堕為邪修……
“而且薛五公子身體似乎也不太好。”
“這我也看出來了。”雲婳想起薛承弱不禁風的模樣,不免喃喃自語:“他們到底在雲天九境中經曆了什麼?”
這一切恐怕也隻有幸存者知道了。
雲婳沉吟片刻,思索而道:“這事你不用再查下去了,好好療傷,近期不要離開八十一牢。”
伏面自然知道此舉意思,便道:“屬下明白。”
雲婳出了末獄,其他下屬已在外頭候着了。
雲婳招手讓幾人跟上,朝水牢而去。
“菱角,這次的行動你跟進。”她左邊落了半步的是一位女修,遮掩着面部,外看平平無奇,輕易便能泯于人群中。
菱角領命,和雲婳詳談了淵海秘境中的情況,又理順了計劃以及其中細節,在水牢中談至深夜才帶人離開。
這時辦完事的管事也回來了,說雲二當家應了,時間地點雲婳定。
“嗯,下去休息吧。”
管事欲要離開,又被雲婳攔下,她似是想起什麼,又吩咐道:“你讓文葉去給我查個人,來由底細,都給我查清楚。”
管事作揖:“小姐要查的是何人?”
牢内點了燭,火光搖曳着打在雲婳還帶些紅印的臉上,忽明忽暗,隐晦難明。
她輕啟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名字――
“青石客棧――餘多災,王月。”
……
青台,薛家在淵域所設,若非薛家人帶路,進易出難。
領路人将餘瑾和任辭玥帶進裡廳便離開了,而薛承自裡廳而出,朝二位拱手作揖,掌指廳内。
“熾潋玄石以及其他酬勞,晚輩都備好了。”
餘瑾朝裡頭看了一眼,跟上去後注意到關嚴也在,他坐在主位喝茶,裝着熾潋玄石的匣子就擱在他右手邊的案桌上。
跟着薛承的還是先前那個護衛,他注意到薛承的示意,将匣子拿起,遞給餘瑾。
餘瑾接過,并沒有立即打開去看,便知道裡頭布有玄機,裡面不止裝有熾潋玄石,還有不少珍寶。
這已經超出先前說好的報酬太多了。
“薛家也做賠本買賣?”餘瑾眉頭一挑,話中有話。
薛承看了關嚴一眼,見關嚴點頭,他才道:“隊伍是前輩帶出來的,晚輩想要得到淵海秘境的與圖。”
看來薛承還是不願放棄珈藍石心,餘瑾知道有關嚴在,薛承是不會親自下去的。比起勸阻,餘瑾更想知道薛承想要得到珈藍石心的真正原因。
但她不能用餘瑾的身份直接詢問,涎咀認出她刀上無餍的氣息讓她對先前做出的計劃有了調整的想法,所以現下,她需要隐藏的更深。
所以她問薛承:“即便知道那裡面有與之不敵的存在也要進去?”
薛承點頭,羸弱的身體不能遮掩他眼中的堅毅,看來涎咀的存在,餘音和紀棂也跟他說了。
說到涎咀,關嚴突然開口道:“淵海新上了一批海産,二位小友可願賞臉留下品嘗一番?”
薛承不解地看向關嚴,顯然不知關嚴為何要突然說這個。
餘瑾看向關嚴,不過一息,便收回視線,不與關嚴長視,随及輕笑點頭。
“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