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隻是一隻右眼,且那隻右眼的瞳孔還泛着嚴重血絲,餘四長老都懷疑對方突然轉眼是否是真的看向他了。
不過那雙眼睛似乎也岌岌可危了,這樣的視野,雖說已是築基,卻又如何安然無恙的将大部分人帶出淵海秘境的呢?
且聽餘音來信說明,淵海秘境内十分兇險,特别警醒讓族中莫要派人下境,那這位女修到底有何本事做到保全?
餘四長老将視線從餘瑾身上挪至方才對餘瑾動用殺招的男修,這男修使用的訣術也讓他多加側目幾分。
據他所知,能以訣術聞名的,薛家絕對占大頭。雖說天下之大,能人異士居多,但也很難有方才那位男修這般手段來的精妙。
他能看出這番,相信薛家人會比他更驚異。
薛瑛幾乎是那位男修動用一招決術時便想拍桌而起了,好在理智占着上風,沒讓她失态。
隻是她還是忍不住看向一旁的長輩:“師叔,這是……”
“不曾見過。”薛家長老搖頭罷,方道:“看似微不足道,實則若是方才那位道友的刀不出來,一定能被直接穿透喉嚨。”
而發生這一切,絕對不到一息時刻。其速之快,其威力之大,實在叫人驚異不已。
“不過。”薛家長老話鋒一轉,又道:“那兩把刀也在彼此壓制。”
見薛瑛皺眉面露不解,薛家長老繼續解釋道:“你沒發現嗎,其中一把在攔着另外一把,若是沒攔住,抑或是二者都失去理智,那位男修也将性命不保。”
一個算定了對方能擋下,毫不客氣地使出了穿透喉嚨的狠招;一個一旦雙刀失控将會二話不說割下對方頭顱。幾乎是奔着讓對方死的氣勢,卻一招都沒對下,寒暄幾句便各自留花下台。
且那位女修完全信任自己的法器,放任法器之間自覺地互相約束。若那兩把刀沒被壓制住,如今台上留下的,恐怕隻有兩具頭身分離的屍體。
那時場面可就不好看了。
薛家長老的解釋讓薛瑛下意識否認:“法器如何相互督促理智?”
正常的法器連器靈都難誕生,又何來理智可言?!
薛瑛的第一反應是覺得荒謬,可薛家長老一句話将她的話全都堵回了喉間。
薛家長老說:“這世上可不隻有法器。”
是啊,法器不過是最基礎的武器罷了,寶器、靈器、神器、乃至同樣隻存在于傳說中的魔器,這些她從未有機會也不可能接觸到的器,自然限制住了她下意識的想法。
薛家長老這意味深長的話讓她再難不去關注餘瑾。
隻是可惜餘瑾的那兩把刀從頭到尾都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窺不見分寸外形。
“對了師叔,薛承給的消息中不是說引了兩位前輩給杜家嘛,還讓咱們往後若是遇上這兩位前輩莫要得罪,我看她們倒是和杜家離得近,她們不會就是……”
薛家長老若有所思地點頭:“确有此種可能,一個能輕易拿出七十多萬靈石,瞎了眼還敢擔保護住那麼多人,且還有兩把疑似寶器以上級别雙刀的修士,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師叔,據可靠消息,那兩位是前不久才到淵域的。”薛瑛提醒道。
薛家長老瞥了她一眼:“這我知道。”
“她們還給了薛承幾近完整的淵海秘境輿圖。”
“這我也知道。”
“如果她真是薛承所說那位,為什麼那位前輩是獨門戶,不該雖杜家進來?”
“這我哪兒知道?”
“那要不要小輩查一查?”
薛家長老盯着訣術極佳的男修看了一會兒,才垂下眸,摩挲着酒杯杯口,思忖片刻,點頭:“查。”
“還有。”他突然拍了拍薛瑛的肩膀,又道:“你順便去和那兩位接觸接觸。”
薛瑛聞言,頓時苦了臉:“别吧師叔,人家哪會搭理我啊。”
“你好歹也出席過不少這種場合了,還怕這個?”薛家長老沒有理會薛瑛的苦臉:“而且你看人穆骁多主動,連公孫那丫頭都願意多聊幾句。”
薛家長輩的臭毛病——把自家小輩拉出來和人對比,順便自覺不痛不癢地貶幾句。
即便已經習慣這些說辭了,薛瑛還是忍不住想翻白眼:“那可是穆少主和公孫前輩,我如何比得過?師叔少拿我和那般人物較論。”
薛家長老不免失笑:“你當他們是那般人物了?”
薛瑛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她把那些從雲天九境中活下來的幸存者當作在凡界會載入史冊的存在這種想法說出來。
而餘家那邊,餘四長老也派餘荟竹和餘先手去接觸接觸那幾人。
其中包括餘瑾、任辭玥以及和餘瑾沒打成架的那名男修。
餘先手對那名男修感覺不好,不想去接觸,打算有機會先和餘荟竹去接觸餘、任二人。
而被安排和餘瑾位置最為靠近的穆骁已經開始與其攀談了。
穆骁先用慣常的話術打開話匣,不至于讓場面冷下,卻未想對方不似外表那般不健談,反倒是有話接話,完全沒冷場。
話題也是自然引申到餘瑾方才的奪賞上:“道友使的這兩把刀,讓我想起了一位故友。她也是慣用兩把長刀,如果她還在,或許二位的交流會比我這般更為投機。”
餘瑾自然知道穆骁說的是誰,但她也隻能回以微笑,在注意到穆骁手上一直把玩着一塊完全不似穆骁會佩戴的玉镯後,借此轉移話題:“穆少主才是,隻是看來能和穆少主投機的也成故友了。”
穆骁轉動玉镯的手一頓,狐疑地将視線停在餘瑾的眼睛上:“道友雖然看不見,心眼倒是非比尋常的清明啊。”
餘瑾聞言眨了眨眼,失笑:“手指摩挲玉石和布緞的聲音還是很不同的,穆少主若是瞎個幾年也能聽出來。”
穆骁垂眸看着手中的玉镯,那上面纏着一小段錦绫,餘瑾清楚地看見對方落寞的神情,似在緬懷什麼。
隻聽他說,這是他故友的遺物。
“可惜沒了其主,用不了了。”
餘瑾的視線從穆骁的神情到他手中的玉镯,最終停在他空蕩蕩的心髒處。
“可若是遺物,它也合該消契,可以重新結契才對啊。”
穆骁神情微怔,擡眸看向餘瑾,發現對方的視線停留的地方,正是他的胸口。
随後餘瑾緩緩擡頭,對上穆骁的眼睛,笑道:“所以啊,它和你一樣,都知道那人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