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的事便沒有在聚鼎會時那般叫人心驚,餘瑾說:“順利把人帶出後我就知道被盯上了,眼下也隻有寒域可走,索性薛逸也要去,而且那裡有直接通往蒼域的傳送陣。”
“隻是走之前我查探了一下,寒域全然沒有了雲天九境的氣息。”
一個如此龐大且對外部影響如此巨大的秘境就此消失?一幹二淨?
這便是令人費解且狐疑之處,按理來說,即使是再困難的秘境,在完全關閉後都會留下些許存在過的痕迹,可雲天九境太幹淨了。
幹淨到……像是被收拾過一樣。
既然先前便确定了九境部分是活着的,那麼九境會不會是自己藏起來了呢?
隐匿于芸芸衆生之中,化作千千萬渺小凡塵,确實不易被人察覺。
可是偏偏就出現了那麼幾個例外。
他們或看見、或聽見、或聞見、或……能通過不同方式接觸到。
這些感知折磨着他們,也讓他們看見所見之外的事物。
隻是能不能承受,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餘瑾突然想到,它們抑或是……祂們,會不會無處不在……
這個突如其來霸占她思緒的想法無疑是駭人聽聞的——無形無影卻能讓人提心吊膽,不寒而栗的感知迅速從後脊爬上,卻在即将接通大腦之際,被識海擋回去了。
因此這感知就像是找不到宿主一般,情急之下,像蠱蟲一般鑽進了另外一個活人身上。
賀微蘭頓時緊抿雙唇,小心又警惕地四處張望,好似有什麼可怖的怪物跟着她似的,餘瑾明顯感知到對方驟然起伏的情緒轉變。
“怎麼了?”她問。
賀微蘭抖了抖肩膀,難得的感到寒顫,她面色徹底沒了血色,看向餘瑾的眼神充滿疲憊:“你沒感覺到嗎?”
“什麼?”
賀微蘭咬着下唇,傳音給餘瑾:“好像有什麼在盯着我,我找不到,也沒法阻隔。”
餘瑾微微皺眉:“什麼東西?”
賀微蘭搖頭:“說不上來,不是人,太多了,太亂了……”
餘瑾還沒來得及探查她的情況,就見賀微蘭捂着耳朵的手猛地錘向案桌,冰砌般的石桌頓時崩裂,急促又低沉的聲音從賀微蘭嘴中吐出。
餘瑾聽不懂這些低語,隻是本能的感到好些厭惡。
不止厭惡了……餘瑾捂着隐隐作疼的左眼,應激讓她想伸手去合上賀微蘭的嘴巴。
甚至到了……想掐斷對方脖子,令其再無法出聲的沖動怪谲想法。
但這個想法沒在餘瑾腦海中停留多久,再不把賀微蘭帶走,雲居就要塌了。
餘瑾一把将人拉起,趕在方才的動靜引人注意前撤離了雲居。
直到離開雲居,賀微蘭的情況才好些,至少她嘴中吐出的是血不再是奇怪的話語了。
餘瑾幹脆将她帶回了餘家。
剛到餘瑾如今住處,就在屋前瞧見了日遲,他看見餘瑾帶了一位情況不妙的修士回來,欲言又止的模樣都寫在了臉上。
餘瑾隻叫他有什麼事晚些再說,便将賀微蘭帶進了屋内。
日遲在轉身離開前看了賀微蘭一眼,卻發現對方也在盯着他,勉強撐起的眼簾把眼睛襯托的格外淩厲。
日遲不敢再多看,趕忙轉身離開了。
隻是那幾乎要燙穿他後背的灼熱視線還是叫他後背僵硬。
賀微蘭看着日遲離開的背影,跟着餘瑾回了屋。
她現下已經緩過來些了。
“那個便是你從聚鼎會帶出來的孩子?”
“你知道他歲數嗎就覺着人歲數小?”方才的血弄髒了賀微蘭的前襟,餘瑾給她拿了套新衣服。
賀微蘭笑着接過,又反問道:“那他年歲幾何?”
餘瑾搖頭:“我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反正也看不出虛實。”調侃結束後,賀微蘭的神情奇怪起來,她說:“方才那人後背,可不太正常啊。”
她果然看出來了,隻是無法像餘瑾這般可以直接看得一清二楚。
餘瑾對此隻是扯了扯嘴角,沒有附和,而是問起方才在雲居中的事。
“你方才感知到什麼了?”
說起這個,賀微蘭先是喝了杯茶,但也壓制不去嘴中濃重的血腥味。
她揉了揉脖頸,覺得前脖像吃了刀片般發疼,倒是沒影響到她說話:“很多眼睛,也不是眼睛,就是突然,我感覺有好多雙眼睛在盯着我。”
餘瑾頓時聯想到自己方才的想法,便索性說了出來。
“還記得那場暴雨嗎?”賀微蘭本來安靜聽着,卻突然道:“被發現那次。”
在幻境中被發現那次,那種窺視感幾乎要将餘瑾壓迫至窒息,她當然記得。
隻是相似的感知出現在這……就頗有意味了。
“可為什麼你這次沒有感知到?”這是賀微蘭困惑的地方。
聚鼎會高殿中遍布的鬼魅對她也沒有影響,餘瑾深覺是同等意思,她眨了眨眼:“或許不是感知不到,而是對我影響不大。”
這些對賀微蘭和薛逸的影響都是直觀的,餘瑾隻是直觀地看見它們罷了。
賀微蘭打量起餘瑾,不禁蹙眉:“你是不是很快就能突破金丹了?”
雖不知賀微蘭為何突然如此發問,但餘瑾還是點頭。自從焱山出來後,餘瑾能明顯感受到修為的精進,對于左眼的把控加深後,更是隐隐有突破之意,隻是時機不對,她便一直壓制着。
如今悄無聲息地回來蒼域,其實也正是可以閉關突破的時機。
隻是餘瑾有些猶豫,突破金丹勢必要渡雷劫,這個動靜太大了。
賀微蘭似是看出她的猶豫,無奈道:“是爆體身亡嚴重,還是被人知道你還活着嚴重,你總該有個權衡吧。”
這餘瑾自然知道,隻是……
“太快了。”雖然不知道在雲天九境中到底待了多久,但外界确實是實打實的不過十載,隻十年便從進入秘境時的練氣八層直逼金丹。
委實太快了……
“你在擔心自己成為第二個蘇青青?”賀微蘭看問題從來都是這般一針見血。
但餘瑾仍是搖頭:“不一樣,她出來的時候,雲天九境可沒死過那麼多人。”
所面對的情況不同,蘇青青那會兒被奉為座上賓,而餘瑾……呵,看看他們這批活着的人如今的現狀吧。
将死未死的,被家族抛棄的,被世人害怕的……
這種前提下,一個死在雲天九境十年的人突然以金丹修士的身份完好無損的回來?
可想而知,屆時她所面臨的,絕對不會是笑臉相迎,好言相對的。
而這個情況,如今已經被任辭玥先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