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餘瑾所說,其中牽系着這股龐大氣運的自然不可能單是這一個寺廟,這有可能隻是一個個彙集處,一個錨點,依照層層遞級的說法來看,一旦牽扯到‘地基’,那後果,不堪設想……
隻能從源頭解決一切。
而這個源頭也可能牽系到不少謎題的答案,這趟險,他們不能不趟。
……
天機閣,凜星台。
距離約定好的七天,還剩最後一天。
賀微蘭沒個回信,薛逸也閉門不出,玄聿跟個中間人似的天天在迂回,可偏偏他還是個‘戴罪之身’,沒有什麼話語權。
那則斷卦已然‘還回’,諸位卦師卻在得知斷卦實情後不約而同地陷入緘默。
他們是明白這則卦象的意思還是不明白?玄聿也不知道,他隻希望賀微蘭快點回來,除去他師門這邊對他的态度不說,玄聿現在最覺恐慌的還是閉門不出的薛逸。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薛逸所居住的客居有何不對勁之處了,隔着百米遠無人敢靠近,百米内的低壓叫人透不過氣,薛逸到底什麼毛病除了和他一起來的賀微蘭無人知曉。
這也就意味着隻有賀微蘭可以暫且壓制住他。
難怪賀微蘭在臨走前特地叮囑不要去打擾薛逸。
隻是出乎意料的,天绛先發作了。
煦澤池再不起任何作用,連同池邊一應生靈皆失了光澤,沒了活氣。
十二卦師一齊出動試圖絆住天绛踏入鬼門關的步伐。
離約定時間結束還有四個時辰,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那會兒。
“師兄,那小子不會是騙咱們的吧,若是屆時她不回來或是拿回來的是個假的,天绛如何,天機閣又該如何?!”珣隻覺自己火氣更甚,心中煩躁非常,幾近難以扼制。
白須老者,也就是十二卦師之首剛要出聲勸慰,就被一陣喃喃打斷。
“不會的……”是珵,他坐在池邊,握着天绛冰涼的手,仔細瞧去,他的指間也幾乎泛白。
他恍若無覺般緊緊握着天绛的手,面色蒼白。
在場無人不知,天绛是他自登上十二卦位其一以來名下唯一的徒弟,他幾乎将天绛當作自己親生女兒般對待,如今天绛被這般磋磨,他面上雖然不顯,但他卻是衆人中最害怕的最心疼的。
“珵。”珣強行将珵另一隻握成拳狀的手掰開,果不其然看到掌心深到幾乎破皮出血的指痕。
珣心中煩躁更甚,但他還是耐下心來勸慰道:“珵你冷靜點,我不過是說萬一,與其在這等一個不大幾率的事情,倒不如再去想想其他法子。”
珵垂頭輕搖:“沒有其他法子了,沒有……”
像是魔怔一般,他話還未說完就反拉住珣的手,揚起頭,充斥血絲的雙眼死死盯着珣,俨然一副失态模樣。
“如果等不到……就把我的心,換給她。”
珣當即甩開他的手,剛要直接施法緻其昏迷斷絕此人怪覺想法,就因另一道聲音停了手。
“如果随便一個心髒就可以,她還會躺這麼久?”開口說話的來者正是多日未見的薛逸,這次露面,他幾乎玄色裹身,伴随陰冷低壓,亦如黑夜降臨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天绛床邊。
未等衆人回神,薛逸就已經将指尖抵上了天绛的眉心。
一縷泛着微藍光亮的黑霧自薛逸手中引出,渡入天绛眉心。衆人心驚不已,卻制止不及,而後赫然發現原本已成死灰之色的天绛多了分活人氣息,微微泛紅的臉頰和微弱的呼吸昭告着天绛尚在人間的事實。
珵洩力般往地上跌去,被珣眼疾手快給扶住了。
暫且護住天绛體内魂魄以及一絲靈脈後,薛逸這才松了手。
他先是環視衆人一圈,最後才停在玄聿臉上,出聲發問:“賀微蘭呢?”
“她,她說要去拿珈藍石心。”玄聿結巴了一下,并未将賀微蘭多提了個條件的事情告知于薛逸。
“幾天?”薛逸眉頭微蹙,但顯然因他這身裝束,無人獲悉他的神情,隻覺他通身黑壓,陰贽得很。
“七天,這是最後一……不,是還剩不到四個時辰。”
薛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在這房中溜達了幾步,恍若無人般尋了個靠椅就坐下了。
這一坐就是兩個時辰,一并在房中落座的還有十二卦師中餘下近半和……其中最不自在的玄聿。
這幾個時辰他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生怕呼吸聲大了驚擾在座衆人。
玄聿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打量薛逸的面色,試圖揣摩一下薛逸現下情緒,隻是這次薛逸露面後裹的更嚴實了,玄聿啥也看不出來,隻覺薛逸的心思似乎并不在這裡。
薛逸似有所感,微微低垂的頭稍稍一動,朝玄聿的方向一扭,吓得玄聿趕忙收回視線,端端正正地坐好。
直到薛逸又恢複方才的姿勢,玄聿這才擡起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心有餘悸地暗暗腹诽,不知怎得,他總覺得現在的薛逸,相較于前段時候的他更加叫人害怕了。
“祂好像說了什麼……”
“誰?”
薛逸并不在意玄聿乃至在場其他人的打量,他現下正在和遠在凡界的餘瑾使用秘法傳音。
“這聲音我不是第一次在天機閣聽見了。”薛逸解釋:“似乎是那位伏寤。”
“看來你是想去見見祂了。”
薛逸“嗯”了一聲:“等老賀回來吧,等她回來我再去,天绛這裡……”
“不用,你去吧,我到了。”
賀微蘭的聲音突然闖入,雖然沒有把二人吓到,但她帶來的消息倒是讓二人暗吃一驚。
是有關她們在東淵秘境中的遭遇。
但賀微蘭正在趕去天機閣的路上,這事就由楊青黛來解釋了。
簡單闡述一下前面的經曆,楊青黛将重要筆墨揮灑在了闖入蟲穴之後發生的事。
在她說的時候,薛逸起了身,欲要朝外走,被珣攔住了。
“如今還剩不到半個時辰,你不會是知道交易做不下去了就打算跑了吧?”
薛逸歪了歪腦袋:“交易結果的好壞不在我們這邊,珈藍石心到手,人能不能救活,是你們的本事。”
隔着厚重的帽檐和複雜的面具,他們看不見薛逸的神情,隻能從肢體動作中看出這人的有持無恐。
白須老者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珣這才不情不願地讓了路。
不再受到阻攔,薛逸這才大步踏出房間。
楊青黛的闡述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