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擠進三把掃帚,裡面擁擠嘈雜、煙霧缭繞,斯内普的表情更臭了。
“受不了就回去。”克萊爾真心建議他。
“想都别想。”他依然陰魂不散。
她點了杯黃油啤酒,斯内普什麼也沒點。羅斯默塔女士把那杯冒着泡沫的黃油啤酒推到她面前,看清她的臉驚呼了一聲:“你是……!?”
“好久不見,羅斯默塔女士。”克萊爾向她打招呼。
羅斯默塔眼睛瞪得很大:“你是克萊爾·奧平頓的女兒?妹妹?”
“我是她本人。”
羅斯默塔還記得她,是因為她從前就是三把掃帚的常客,每次霍格莫德周都會來這坐會兒。加上四年級時,西裡斯因為她大鬧一場,吓走了不少客人,羅斯默塔就更對她印象深刻了。
羅斯默塔震驚于她的樣貌絲毫未變,以及——
“我聽說你很多年前就失蹤了。”
“我現在回來了。”克萊爾簡短地說。
窗邊還有兩張空桌,克萊爾捧着黃油啤酒走過去,對斯内普揚揚下巴:“你坐那桌。”
她才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西裡斯是巫師們喝酒聊天時的熱門話題,一名和她隔了一張桌子的老巫師就在和人談論他。他喋喋不休,非說自己今早在自家院子裡看見了西裡斯,已經煩走了三個人。
“你喝酒喝糊塗了吧,我猜布萊克至少還要五天才能到這呢。”一個沒走的男巫說。
“你猜?你猜的有什麼用?”老巫師氣得捶桌子,桌上的幾杯蜂蜜酒哐啷直晃,“你知道布萊克有什麼能耐嗎?”
“有什麼能耐?”另一個人說,他是那個男巫的同伴,“要我說根本用不着怕布萊克,他早就被繳掉魔杖了。”
“沒有魔杖可以搶啊!”老巫師更用力地捶了兩下桌子,“你怎麼确定他不會用無杖魔法?布萊克是神秘人最得力的助手,他做夢都想坐上第二把交椅!他就是個瘋子,為了他的主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如果是幾天前聽到這些話,克萊爾肯定會站起來罵他放屁。但現在她穩重多了,聽到最後也隻是氣得差點撕爛報紙。
她桌上擺着的報紙是昨天的《預言家日報》,内容照例提了點最新的搜捕情況——“魔法部将繼續加大搜查力度”,意思是依舊一籌莫展。她還看到了達裡安的名字,報紙上摘錄了一段他說的話:“一旦發現布萊克,請立即聯系傲羅辦公室和魔法法律偵查隊。”
老巫師的話暫且存疑,那就是說除了之前那個麻瓜,再也沒有人見過西裡斯,這顯然不合常理。
除非他隻在夜間行動,而且是以不易被人察覺的模樣。
比如阿尼馬格斯。
掠奪者四個人,除了萊姆斯都是未經登記的阿尼馬格斯。詹姆是牡鹿,彼得是老鼠,西裡斯是黑狗,她第一次知道他會變狗還吓了一跳。
如果西裡斯真的變成狗出逃,那也能解釋他為什麼能逃出阿茲卡班。攝魂怪通過嗅覺和感情分辨人類,變成動物說不定真能蒙混過關。
克萊爾喝了口黃油啤酒,繼續琢磨。
看來比起找人,她更應該找狗。至于什麼時候找……
她進密道時剛過正午,想在這留到晚上隻能拖延時間。
克萊爾“咚”地一下放下杯子,從椅子上站起來面向斯内普:“你一點東西也不喝,看起來好可憐。”
斯内普沒理她。
她直接走向吧台,問羅斯默塔要了一堆酒:黃油啤酒、蜂蜜酒、火焰威士忌、紅醋栗朗姆酒和櫻桃糖漿蘇打水。每種各要了兩杯。
羅斯默塔幫她把酒送到斯内普的桌子上,克萊爾自己拿了杯火焰威士忌,對斯内普說:“喝完自己付錢。”
斯内普像看神經病一樣看她:“你到底想做什麼?”
克萊爾反問他:“你不知道嗎?”
斯内普陰着臉:“我能知道什麼?”
“我最近很郁悶,”克萊爾繼續坐下,“想多喝點。”
她說完就給自己灌了大半杯酒,火焰威士忌燒得她喉嚨發痛。
斯内普冷哼一聲:“你确實該郁悶。不過放心吧,布萊克肯定不忍心殺你。”
他這句安慰一點也不像安慰,語氣惡毒得像在咒她。
克萊爾早就對他的臭脾氣知根知底了,她把紅醋栗朗姆酒往他的方向推了一把:“喝。”
“聞着就反胃。”斯内普碰也不碰。
“你對着羅斯默塔再說一遍。”
他不吭聲了。
她的本意是想把他灌醉,結果他隻喝了幾口蘇打水。于是這幾杯酒就全被她用來排解情緒,克萊爾一杯接着一杯喝個沒完,直到所有酒杯都見了底。
暢快多了,這些天她被要求要克制住的、那些糟糕透頂的壞心情通通散了出去,喝完最後一口朗姆酒,克萊爾捂着臉靠在了桌子上。
她喝得這麼肝腸寸斷,簡直像被全世界抛棄了,斯内普大概也能相信她是真的和西裡斯斷聯了。
他盯着她頭上的發夾:“你是不打算吃晚飯了嗎?”
克萊爾悶聲說:“我想吐。”
“去外面吐。”
克萊爾擡頭看了眼窗外,喝了這麼久天竟然還亮着。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羅斯默塔——!”
“你有完沒完!”斯内普厲聲道。
克萊爾又搖搖晃晃地坐下:“沒完。”
她看向斯内普,發現他在旋轉,她突兀地問:“你是不是給那家夥當過手下?”
她沒有指名道姓,但他知道她在說什麼。他的臉色瞬間僵得可怕,像聽到了一件讓他萬分屈辱後悔、最不願意提起的往事——
“當然比不上布萊克。”斯内普憤恨地說。
“你是比不上他。”克萊爾又把酒杯舉起來,但杯裡半滴酒都不剩了。
她頭暈了一會兒,又一次站起來,覺得天快黑了。
他們在酒吧待了一個下午,客人已經換了好幾批。有人憂心地說:“還是早點回去吧,萬一他專挑晚上出來害人……”
他們出去時,羅斯默塔正在門口和一個客人閑聊,她向那人抱怨昨天攝魂怪又來她這搜查了一次。
克萊爾向她告别,羅斯默塔聽見,又一次看向她的臉:“哦,好,奧平頓小姐,再見。”
她走上雪地,斯内普跟在她後面:“還要去哪?奧平頓?”
“貓頭鷹郵局,”克萊爾說,“我要給我哥哥寫信。”
“霍格沃茨的貓頭鷹棚屋是個擺設嗎?”
“我總不能一直借别人的貓頭鷹,郵局的貓頭鷹能出租。”
夜幕即将降臨,頭頂冒出了星星。他們往另一個方向走,走了一段路還能聽見身後羅斯默塔的聲音,她還在和剛才那個客人說話——
“你認識奧平頓嗎?”
“達裡安·奧平頓?”
“不是,是他妹妹,剛剛過去那個。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克萊爾租了一隻雪枭,這隻和哈利的海德薇很像。寫給達裡安的信很簡短,因為她有些心不在焉:
“很安全,放心。”
斯内普在門外等她,他為了監視她能做到這種地步真是盡職盡責。
“走吧?”他對她說,意思是現在能回學校了吧。
克萊爾綁好信,跟着他離開郵局。天色徹底暗下來,習慣在夜間活動的動物紛紛出沒覓食。
沒走幾步,她就聽見了一聲又急又響的犬吠,從不遠處的拐角傳來。
克萊爾望過去,發現灌木叢後有一雙發亮的灰眼睛,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是西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