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沉重得像挂了秤砣,突然頭一歪——
“呼......”
???
三秒入睡,鼾聲如雷,油光锃亮的鼻頭在月光下反光.
我叫醒了他“我剛剛說什麼”
他困得眼球直往上翻,手指卻準确摸到我睡衣上的小毛球開始揪:“嗯...說稀罕我...”
“我說讓你用洗面奶!!”
他把我往他的枕頭前蹭.
“洗了,不信你聞,香皂味.”
我捏着沾滿他頭油的枕巾,看着他再次秒睡的臉——嘴角還挂着勝利的微笑,鼾聲裡都透着得意.
起初是拖拉機啟動的悶響,從鼻腔深處傳來,像一根粗麻繩在氣管裡來回拉扯,接着突然轉為電鋸伐木的節奏,一聲高過一聲,在寂靜的卧室裡劈出一道道聲浪.
我踹了他一腳.
他翻了個身,呼噜聲戛然而止,我盯着他微微顫動的喉結,在心裡默數:一、二、三.
“咯”
這聲呼噜來得猝不及防,像有人突然掐住了鵝脖子,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鼻翼瘋狂扇動,就在我以為他要窒息時,那聲音又轉成了平穩的鼾聲,像輛老卡車終于挂上了最高檔.
那聲音不是從耳朵鑽進來的,是從地闆傳上來的,順着床腳爬進被窩,最後黏在皮膚上,他仰面躺着,呼噜聲時而像拉風箱,時而像燒開水.
突然,呼噜聲停了,我也屏住呼吸.
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把我往懷裡摟,帶着濃重的睡意嘟囔:“咋還沒睡...”手掌習慣性地拍我的後背,一下,兩下,力道剛好夠哄睡,又不會吵醒他自己.
有次我錄下他的呼噜聲放給他聽,他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半天,突然樂了:“這不挺有節奏感嗎?”
說着還跟着打拍子,氣得我把手機摔在了沙發上,他越來越不正經.
剛認識他那會兒,他站在餃子館門口搓着手,冷風把他耳朵吹得通紅.
“你叫什麼名字?”
他張了張嘴,話在喉嚨裡卡了半天,最後憋出句:“我不是給你說過嗎?劉建軍”
說完自己先笑了,露出一排牙,憨得像條大狗.
那時候他和我說話會結巴,眼睛盯着地面,手指頭會不安分地摳着棉襖拉鍊,我逗他:“你臉怎麼這麼紅?”
“凍的!”可他的手心卻濕漉漉的,牽個手都能攥出汗來.
他送我回家,路燈把他影子拉得老長,我故意走得很慢,他就跟着放慢腳步,肩膀偶爾蹭一下,他像觸電似的彈開,咳嗽兩聲假裝看風景.
我問他:“你冷嗎?”他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冷!我火力壯!”
現在倒好,他往沙發上一癱,腳丫子翹在茶幾上,嘴裡叼着根牙簽,沖我擠眉弄眼:“媳婦兒,給老公笑一個?”
我白他一眼,他就湊過來,熱氣噴在我耳朵上:“要不我給你笑一個?”手還不老實地往我腰上摸,被我一把拍開,他就“哎喲”一聲,裝模作樣地喊:“家暴啊!”
“得到手就不裝了是吧?當初裝得跟個純情少男似的.”
他立刻露出得逞的笑,眼睛眯成一條縫:“那可不,我不壞你不愛嘛!再說了,我這不是跟你學的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拿抱枕砸他,他一邊躲一邊笑,最後把我連人帶枕頭一起摟進懷裡,他身上還是那股熟悉的煙草味,隻是現在混了點油嘴滑舌的勁兒,我掐他胳膊,他“嘶”地吸了口氣,卻把我摟得更緊,下巴抵在我頭頂,突然輕聲說:“其實現在也緊張.”
我一愣,擡頭看他.
“每次逗你笑,我都怕不好笑”他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說葷段子的時候,其實在看你反應.”
原來,他的葷段子從來不是真耍流氓,而是笨拙的情書。用最糙的方式說.
“老子稀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