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慈從噩夢中驚醒。
她立馬就察覺到身下觸感不對勁。
不是睡覺時柔軟舒适的床,而是粗粝的石子和枯草斷莖,磨得皮膚一塊紅一塊青,甚至劃出了細細的血痕。
謝春慈皺着眉站起來,嫌棄地拍掉身上粘的髒東西,然後才環顧四周。
周遭的環境煙霧升騰,罡風陣陣。
這是哪裡?
看起來……不像人類世界的樣子。
她身上還穿着清涼的睡衣,身體也沒什麼問題,就是莫名其妙換了時空。
搞不明白什麼情況,謝春慈謹慎地立在原地。
天上陰雲半遮月,投下幽冷的寒光,這裡生長的植物也很奇怪,從未見過。
黑暗處四瞳妖獸正在撕扯吞噬一具大型動物的屍體,忽地沾滿血液的利爪頓住,鼻翼翕動。
它聞到了更加鮮美的氣息。
漆黑的森林裡枯木塵土和石頭被猛烈沖撞開。
巨大的黑灰色怪物渾濁的眼球貪婪的盯着不遠處,在凄冷月光下仿佛遺世雪蓮一般引人注目的人類。
怪物不懂什麼美不美的,它隻知道新的食物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吼……”低吼一聲。
它嘴角流下腐臭的涎液,嘶吼一聲興奮地沖着她跑過來,足趾踏碎岩石,發出巨響。
危機感讓謝春慈瞬間頭皮發麻,扭頭看了一眼,渾身僵硬。
沖來的巨怪以及鼻尖聞到的腥臭味令她瞳孔猛縮。
“……啊!”心髒沖到嗓子眼,謝春慈控制不住恐懼尖叫一聲,手腳并用爬起來就跑。
“呼……呼……”
心髒跳得快要沖破胸膛,謝春慈不敢回頭看,一個勁地往前跑。
她進入森林裡,希望茂密的樹能絆住巨獸拖延時間。
結果那怪物橫沖直撞,硬生生把粗壯的大樹攔腰撞斷,對着她緊追不舍。
不管怎麼拼命還是感受到身後的怪物的喘息越來越近,謝春慈眼淚奪眶而出。
“啊!”
怪物很快就追上來撲倒她,它長着像狼一樣的身體,有四隻殘暴嗜血的眼睛,齊刷刷貪婪垂涎地盯着她,涎水不斷分泌,非人的眼睛裡充滿暴虐和食欲。
謝春慈被爪子壓住身體,痛地說不出話:“救……”
她不想死,更不想被惡心的怪物吃掉!
和恐懼一起被催生的還有強烈的憤怒,一腔情緒無處發洩,謝春慈絕望地閉上眼。
她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是誰要害她……
身體像被壓碎了一般疼,謝春慈沒幾秒就開始呼吸困難。
“吼!”怪物仰天長嘯,露出恐怖尖銳的鋸齒,正要撕扯獵物的血肉好好享受一番——
劍光刹那從眼前閃過,滾燙的血液濺起又紛紛揚揚落下,糊了謝春慈滿臉。
她還沒反應過來,按住她的巨型利爪已被挑開,然後落入溫暖的懷抱。
“小姑娘,你沒事吧。”
謝春慈擡眼看去,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女人,她動作利落地收起利劍,正關切地看過來。
目光散去呆滞,謝春慈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謝謝你,救了我。”謝春慈流着淚,眼尾暈開一抹胭脂色,她嘴唇顫抖着道謝:“謝謝你,謝謝你……”
“好孩子,不要害怕,我已經把它殺了,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莘淩安撫懷裡受驚的小姑娘,為她擦去臉上噴濺的血液。
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長的跟朵花似的,比月色更清絕,她一見就喜歡。
謝春慈還在不受控制地抽泣,清淚滑落兩頰,“好疼,我好疼……”
莘淩連忙掏出一枚低品階療傷丹藥喂給她,“來,把這個吃了。”
在女人溫暖的懷抱中,謝春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心。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新的感覺順着咽喉食管流到全身,很快身體内疼痛褪去。謝春慈感覺身體從沒如此輕盈過,像要融化在盈盈水波裡。
短時間内受到巨大的刺激,一時獲救松懈下來,她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小姑娘?小姑娘?”
她突然暈倒吓了莘淩一跳,摸了摸脈搏才安下心。
還好,身體沒什麼問題,隻是太累了。
方才莘淩見她遇險,沒有多想便出手相助了,查探一番她的身體才确定她就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且體内毒素駁雜,堵塞經脈,全身舊疾暗病很多。
縱使心頭壓着疑惑,但莘淩還是将謝春慈帶回暫時歇腳的客棧。
謝春慈驚懼過度,精神極度疲憊,到了第二天晚上才悠悠轉醒。
莘淩忙完回來時就看見她一頭黑發披散,坐在床上發呆,像落了一層雪的蓮花。
“你醒了?”莘淩很驚喜,把東西放在桌子上扶她下床:“餓了吧,這是我去買的粥,你先喝一點墊墊肚子。”
謝春慈扭頭看着她,眨了眨眼,睫毛如蝶翅,眉毛濃淡适宜,略微蒼白的臉色和唇色反而增添三分清麗,顯出遺世獨立的脫俗來。
她揚起笑臉,霎時間華光綻放:“謝謝你救了我,姐姐。”
她撐着床下地,潔白幹淨的寝衣包裹着纖細高挑的身軀,青松似的。
莘淩聞言愣了愣,她隻是一個散修,無門無派,亦居無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