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怨恨地盯着那個身高大的男人,冷月在他臉上投射光華,隐隐約約看出他立體俊美的容貌。
她要把那張可惡的臉記住,今日若有幸不死,來日定百倍奉還!
白清夜的态度徹底惹惱了裴寂,他揪起他的黑發冷冷道:“城主大人真是高風亮節甯死不屈,既然您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尊也隻好順了您的意。”
他右手五指成爪活生生地插進他的胸膛,然後捏緊猛地拔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被他握在手心,鮮血淋漓。
白清夜全程默不作聲,動也不動。
裴寂将心髒一點一點揉碎,肉沫碎屑掉在它的主人的屍體上,還有一點濺到謝春慈臉上。
最後剩了一顆小石頭被他捏在兩指中間。
“竟然真藏在心髒裡,還要髒了本尊的手,惡心。”裴寂嫌棄的蹲下用白清夜幹淨的衣角擦手。
似是察覺到謝春慈毫不掩飾的怨毒視線,裴寂好整以暇地扭頭,就看到一朵屍山血海中盛開的芙蓉花,黑沉沉清淩淩的目光枝頭含香不肯落似的,又仿佛朦胧着凄然水汽。
謝春慈漆黑的眸子死盯着罪魁禍首,血淚绮豔,恨意滔天。
裴寂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撥開擋路的礙事的中年女人,手指摸上芙蓉花的小臉,眼眨也不眨道:“真漂亮……”
男人溫熱的指腹抹開謝春慈臉上的血淚,一點一點擦拭幹淨,将她全身上下仔細端詳後,不滿道:“你怎麼是個女人。”
“女人,女人可不行,你怎麼能是個女人呢。”裴寂皺着眉掐上她細白的脖頸,漸漸用力,欣賞她因為窒息而蒼白乃至青紫的臉色。
裴寂明明隻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讓謝春慈灰飛煙滅,但他偏不,在謝春慈快要失去意識時松開手。
他捏着她的下巴,神色莫名。
“你跟本尊走……”
甫一收斂威壓,一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女人就撲了過來。
“别碰小慈!”
裴寂下意識還手,那女人的身體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筝飛起又墜落。
冷風寂寂,衣袂簌簌。謝春慈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比千年寒冰還要寒涼,喉嚨裡如火燒一般。
“你,竟然敢……”嘶啞的聲音如同裂帛,謝春慈不知哪來的力氣,她喘着氣拍開裴寂的手,半爬半跪地踉跄着站起來跑到莘淩旁邊。
裴寂怔然,手指微動,心下劃過一絲無措,随即被憤怒掩蓋。這個低賤的女人,竟然為了一個老女人冒犯他,不要命了嗎!
中年女人身上臉上全是血,謝春慈牢牢抱着她,不停給她喂丹藥。
“姐姐,姐姐……莘淩,快吃了,吃了就好了……”
莘淩已是強弩之末,說着話血液翻湧而出,“沒用的,小慈,别管我了,你快逃吧。”
謝春慈身體是熱的,懷抱着她手臂越來越緊,她沉默了。
其實她們誰都知道,裴寂不會放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逃?逃不掉的,謝春慈也絕對不會抛下莘淩獨自逃走。
突然有陌生的寒氣襲來,霜雪瞬間覆蓋掉魔氣,冷若冰霜的聲音響起如同碎玉:“裴寂,你又違約了。”
白衣仙人踏月而來,劍光清寒,伴随泠泠華光,一頭雪發和冰萃藍眸昭示他的身份——
天玄宗,華朝仙尊,應哀雪。
裴寂回了什麼話謝春慈不記得了,他是怎麼離開的亦不記得。
她不認識突然出現的白衣男子,但想來應是極厲害的人物,她急急跪下懇求他救救莘淩。
男人悲憫的深深望向她們,白發絲絲縷縷垂下,藍眸深邃。他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
不是他不想救,是真的救不了。這個女子的身體如同篩子,根本留不住靈氣,待她丹田内剩餘的靈氣散盡便是油盡燈枯之時。
謝春慈心如死灰,抱着莘淩失聲痛哭,不斷叫着她的名字。
“莘淩,莘淩……”
女人曾經紅潤健康的面色一片灰敗,感受到生機一點點流逝,她卻十分釋然。
“不要哭。”
“小慈。”她牽起謝春慈系着紅發帶的那隻手,看着她的眼睛,直直望進深處去,預料到什麼似的。
女人一字一句叮囑道:“榮枯有數,生死難量,莫心傷,莫相忘,貪嗔癡念,不可偏執成狂。”
她睜着眼睛,看着謝春慈像看着自己疼愛的孩子,要把她烙印在靈魂裡,直到最後一絲生氣散盡。
謝春慈淚如雨下,懷裡的屍體涼透了也死死不願撒手。
本是平靜而繁華的望月城,一夜之間成了廢墟,死傷慘重,存活者也多命不久矣。
焦黑的斷壁殘垣中,應哀雪握了握手心,他沒有像以前一樣立即離開,而是略微俯身,白發散落身前,生平第一次生出些緊張來,“你,可願随我入天玄宗?”
少年淚眼婆娑擡頭。
“你叫什麼名字?我乃天玄宗華朝仙尊應哀雪,或許有資格做你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