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是啊,仙人能以女人的身份跻身高位,還是仙靈界第一人呢。沾了您的光,一些小門派也放松了限制,開始招收女弟子了。”凡仆女子道:“天玄宗也進了幾位女仆役,大家都很高興,很感謝您呢。”
天玄宗身為天下第一大派,底蘊深厚,凡仆的待遇縱觀九洲十二城都是數一數二的。
無法修煉的人在外連活着都是奢望,能在天玄宗做事,是她們夢寐以求的生活。
“我想親眼見一見仙人,所以申請到落霜峰來,沒想到竟然真的将我分到這裡了。”
她眉眼彎彎,有些羞澀地摩挲碗邊,“我來了好多天您都不在,方才見您獨自坐在樹上,就鬥膽邀請您下來喝口粗茶。”
“您有什麼心事嗎?或許可以和我講講。”凡仆女子道。
謝春慈說:“我并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隻是比你們幸運……”
凡仆女子搖頭:“雖然無法修煉,但我知道,天玄宗從未出現過女弟子,四大仙尊也都是男人,所有資源都被他們壟斷,留給女人的生存空間在不斷縮小。”
“是仙人的出現第一次打破了屏障。”她語氣很堅定。
“我相信隻要有了第一道裂縫,那麼再堅固的堡壘也遲早會被攻破。”
謝春慈怔然,沒想到自己也能産生這樣的影響。她明明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不會,卻在無形之中為其他女性樹立了一個标杆。
她放眼望去,突然發現,她以為的脆弱的雪,即便再易碎易逝,還是一點一點鋪滿了偌大的落霜峰。
一朵雪花太小,美麗卻微不可見,消散時除了一滴濕潤,什麼也無法留下。
但若無數雪花簇擁起來,緊緊抱團,拼命凝結壓縮,終有一日也能成為壯闊的冰山。
“你,你叫什麼名字?”謝春慈啞着嗓子問。
“我叫春生。”她說:“我原本沒有名字,這是我聽了仙人的事後給自己取的名字。”
謝春慈終于揚起笑,那笑容璀璨奪目,她由衷道:“春生,真好聽。”
沒有人不想成為溫室裡的花朵,被精心呵護,不須任何風霜摧折。
但她不能沉溺在虛假的泡沫裡。
被保護的名貴嬌花看似高貴,實則卻是沒有自主權的玩物,如果主人哪天不喜歡了,随時會被丢棄,從雲端跌入塵泥。
女人,不要做任人踩踏的草,也不要做華麗牢籠裡的花。
女人要做人。
“謝謝你,春生。”
春生,春來萬物生。
謝春慈的心也在這一刻生機勃□□來了。
“我們還能再見嗎?”
春生說:“當然可以,我會一直在這裡。”
從此刻起,謝春慈真正不怕冷了。
從前隻是身體不怕,心靈卻時刻恐懼着漫天冰雪。但現在她有了更深刻的領悟,心性也更加堅韌。
既然無懼寒冷,那麼生存條件再惡劣也無所謂。
殷斷潮那她是不可能再去,她在竹苑附近清理出一小塊空地,用樹枝和粗布搭了個很小的帳篷。
很簡陋,甚至雪大了還會倒塌,布料也不防水,被浸濕後凍得梆硬。但這是第一個獨屬于她自己的一方天地。
謝春慈很滿意。
在地上鋪了厚厚的褥子不至于硌得慌,雜物堆放在枕邊,她安然睡去。
夢裡是她和莘淩去望月城時路過的山林小鎮,莘淩模糊身影後大片郁郁蔥蔥的綠。
……
殷斷潮等了大半夜也不見她主動回來。他坐在椅子上,燭火明明滅滅在他臉上投射光影。
嗤,誰稀罕她?
管她跑去哪裡,與他無關。
不就是一個女人,他想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想她。
不想了,看書。
他煩躁起身,拿了一本書開始看,密密麻麻的字壓根進不到眼睛裡。
謝春慈不如其他女人聽話,也不懂得讨好,不夠柔順,還會打罵他。
她還咬人,尖尖的犬齒咬在身上不疼,癢癢的。
哦,她睡覺也不踏實,會踢被子。
她真是沒有一處優點。
殷斷潮:“……”
夜深人靜時,男人陰沉着臉掀翻礙事的帳篷,咬牙切齒,“謝春慈,這就是你的選擇?”甯願睡在爛樹枝堆裡也不接受他。
正熟睡的謝春慈猛然驚醒,被惡鬼一樣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吓得幾乎心髒驟停。
謝春慈臉比他更陰雲密布。
“怎麼,你又發/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