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她急切地抓住他的肩膀,“難産,還是……”
“生下我之後,父親殺了她,親手刺穿她的脖子。”
謝春慈沒說話,走到一邊坐下,又摸摸裝着莘淩骨灰的吊墜。
軒轅澈:“騙你的。”
“我才剛出生,哪能知道得那麼清楚。”
謝春慈認為他是在嘲諷自己,輕哼一聲,不想再跟他講話,掀開簾子進雲舟的屋裡去了。
其實軒轅澈心思敏感,察覺到她情緒不對才改口。他的母親确實死了,也确實是被父親所殺。
但仙靈界很少會有人稱之為母親,一般稱為——飼胎皿。
他也同千千萬萬的男人一樣,對生下自己的女人沒有絲毫感情,因為他們眼中,那不是人,隻是一個容器。
……
雲舟載着二人,日行萬裡,第三天就到了焚天洲玄英禁地外,眼前一望無際的焦土與永不燃盡的烈火。
軒轅澈猶豫一下,竟然臨陣退縮道:“師妹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謝春慈剛把避火石掏出來,驚詫道:“來都來了,你竟然不去見一面。”
一道藍白靈力飄搖而來,帶着清涼的冰雪氣息,籠罩她周身,隔絕火魔力量侵襲。
軒轅澈道:“是師尊,他來為你引路,你快進去吧。”
謝春慈拽住他的胳膊往裡走,批評道:“你不也是師尊的弟子嗎?你們師徒感情肯定比我更深,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懂事!”
若說他要是真不想進去,她是無論如何也拉不動的,可她稍一用力他就順勢走了。軒轅澈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麼,隻是事到臨頭,竟然不想再面對師尊。
可他更拒絕不了謝春慈。
純淨的冰靈力為謝春慈指引方向,她牽着不懂事的三師兄在漆黑焦土上留下兩串腳印。
師尊的靈力溫和卻嚴絲合縫,她感覺不到熱。
待破開火牆,中心竟形成一片冰層,白發仙尊靜坐其中,緩緩睜開眼睛,露出剔透的藍。
“師尊!”謝春慈高興地松開軒轅澈,踏上冰層跑過去。
軒轅澈詫異地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然後抿了抿唇,遠遠對着師尊行禮。
地面的冰光可鑒人,她跑得快,腳底打滑刹不住車,一下子撲進他懷裡。
男人穩穩接住,懷裡溫度冰冰涼涼很舒适,謝春慈沒忍住用臉頰輕輕蹭了蹭。他唇角浮現一抹淡笑,藍眸中藏着數不清的情緒,“小冒失鬼,你怎麼來了?”
謝春慈從他懷裡爬出來,跪在他面前磕頭,鄭重其事說:“感謝師尊為弟子尋得靈珠,我已築基了!”
她剛到玄英禁地外時應哀雪就知道了,聞言淡笑道:“既收你為徒便要盡力助你,不然本尊這個師尊當得也太不稱職。”
起初擔心許久不見,小徒弟會與自己生疏,見到她前一直在做心理建設,沒想到真正見到她時,還是把一切都抛之腦後。
她與從前一模一樣,謝春慈就是謝春慈。
軒轅澈默然在離他們十丈遠的地方,眼神不自覺放在謝春慈後腦勺上,她的頭發長得很快,又黑又密,已經可以挽出好看的發髻,潔白發帶輕飄飄垂在背後。
“師尊。”她從包裡掏出兩個木頭小人,隻有巴掌大,做工粗糙,隻是初具人形。
少女目若星子,笑的時候露出幾顆貝齒,“這是我親手做的木偶,大的是你,小的是我。”
她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第一次做,沒想到還挺難的,以後我會買更多更好看的送給師尊。”
應哀雪輕輕捧着兩個小人,表情罕見地凝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了。
心知他為人内斂不愛說話,謝春慈能看出來他很喜歡,笑眯眯道:“有它們陪着,師尊就不會寂寞啦。”
應哀雪抿開唇角笑了笑,冰藍眸子淬了一點黑紅色火光。
“好。”
他隻在想她的時候寂寞,每時每刻想她。
謝春慈叫軒轅澈過來:“三師兄,你怎麼站那麼遠,你也怕滑倒嗎?”
師妹和師尊同時望過來,一個清澈一個寒涼,軒轅澈幽幽輕歎,邁步走過去,又喚了一聲:“師尊。”
應哀雪不鹹不淡地:“嗯。”
軒轅澈垂下眼睫,抿了抿唇角。其實他已經行過禮了,但師尊連餘光都不曾給除了謝春慈外的任何人或物。
他視線飄忽着,再次落在謝春慈身上。
謝春慈讓應哀雪放心,“雖然師尊不在落霜峰,但是師兄們很照顧我,現在我很厲害的,沒人敢欺負我。”
軒轅澈點頭附和:“師妹勤奮刻苦。”
師徒三人說了些落霜峰近況,謝春慈講她在九洲大會的見聞,講美輪美奂的琉璃風城。
時間過得很快,軒轅澈突然道:“師妹,我們該回去了。”
臨走時,謝春慈突然折返抱住應哀雪,慎重承諾道:“師尊,我會來帶你走的。”
她曾經也許下這樣的承諾,但那時的她什麼都不懂,不知道尚且年幼的自己随口承諾像是戲言,永遠也實現不了。
但從今往後,她的每一次承諾,都會親自實現。
應哀雪被她抱了滿懷,隻是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為她整理鬓發,“我會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