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一輩有九洲大會,百宗有丹道大比,他身為煉丹一道代表,大比在即,忙得不可開交,一直離宗未歸。
陸修和對謝春慈的印象還停留在紅顔禍水,惹得華朝不分青紅皂白打傷自己最疼愛的小徒弟連城。沒想到這筆賬還沒來得及和她算,就傳來她身負魔氣,疑似魔族奸細的消息。
前天連城傳訊,言辭急切,讓他速歸,還以為是華朝又被迷惑,沒成想,竟是他的好徒兒迷上了那女人,非要他回來救救她!
陸修和當場氣笑了,他這個做師父的惦記着謝春慈,連城倒是也惦記着謝春慈啊!
他冷漠地說:“她既驚動護宗大陣,那定然是瞞不過去的,你讓為師怎麼幫你包庇她。”
小少爺第一次感覺自己好無能,如果他像華朝仙尊那樣厲害,管他什麼魔族,就算殺了天下所有人也要護住謝春慈,“師父,如果謝春慈死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
雲鏡那頭的連城哭得雙眼通紅,向來溺愛他的陸修和到底是不忍心,隻得歎氣道:“為師盡力而為,但你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他用最快的速度回宗,路上已經得知九洲十二城都在關注這件事,更覺希望渺茫。
軒轅滄見到他很是驚訝,“修和?你怎麼回來了。”
陸修和道:“聽聞了華朝女徒之事,她人現今情況如何?”
“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軒轅滄帶着他到後殿。
他和執法堂長老趕到落霜峰時,隻見他們師兄妹四人皆重傷,殷斷潮擋下大部分攻擊,渾身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凄慘不已。
縱使如此,謝春慈仍然半隻腳踏進鬼門關,要不有火靈珠護住心脈吊着一口氣,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
陸修和回來是好事,他精通丹道和藥理,有他在,至少她暫時性命無憂。
現在,該如何力排衆議保全她才是難題。
陸修和看着傷得一個比一個重的四個人,皺着眉道:“還搭上斷潮……真是禍害。”
護宗大陣鎖定的目标是謝春慈,殷斷潮強行阻攔,傷勢過重,不但才突破的境界回落,還被毀了靈台,就算養好了也很可能對日後修煉産生影響。
如果仙靈界最萬衆矚目的天才就此隕落,謝春慈就是天玄宗的罪人!
“華朝呢?”他還不知道應哀雪被困玄英禁地的事。
聽了軒轅滄的話,得知徒弟出事華朝仙尊卻無法現身,更是雪上加霜。一時間,氣氛沉重起來。
想起小徒弟的請求,陸修和問:“宗主有何打算?”
軒轅滄默然,深深望着謝春慈的臉。為今之計,隻有:“拖。”
“能拖多久拖多久。”
這下陸修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們一個個的都中了謝春慈的蠱,都已經瘋了。
華朝是,連城是,殷斷潮是,就連軒轅滄這等人都逃不過。
陸修和感到極端的荒謬。
……
最先蘇醒的是軒轅澈。
他睜開眼,雙目無神,嘴唇慘白幹裂,手臂用力,艱難地撐起上半身,五髒六腑傳來劇痛。
視線好半天才聚集,巡視四周發現謝春慈就在不遠處的床榻上,還有大師兄和二師兄。
軒轅澈突然咳嗽一下,嘴角滲出一縷血絲,胸口痛得鑽心。
恢複意識的刹那就想到,謝春慈就算沒有死于護宗大陣,也難逃九洲十二城的口誅筆伐。
自出生起就耳濡目染,他應是和其他人一樣厭惡魔族的,但是當她暴露出魔氣時,他的第一反應竟是要隐瞞。
軒轅滄推門而入,看見自己唯一的子嗣如遭霜打,神色麻木,整個人毫無生意。
“父親。”他擡起頭,眼角濕濡。
軒轅滄抹去兒子眼角淚痕,為他理了理散亂的頭發,“還疼嗎?你的傷多養幾日便好了。”
軒轅澈搖頭,望向謝春慈的方向,問:“師妹,她還好嗎?”
“……暫時無礙。”宗主心中微沉,表情淡淡。
果不其然就聽軒轅澈激動道:“父親,師妹絕對不可能與魔族有關,她的姊妹正是在望月城被裴寂所殺,她,她……其實都怪我。”
“我要娶她。”身着素衣的青年眉眼潤澤淡雅,輕聲道:“我用性命擔保,她身上的魔氣,是被陷害。”
從他第一次對謝春慈的過去好奇開始,或許更早,早在所有人意識到之前,又或許在第一次見面時,就有一顆卑劣的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每相處一分一秒,根莖就越紮越深。
這顆種子很懂得隐藏,在陰暗潮濕處悄無聲息地入侵、蔓延,直到逐漸掌控宿主跳動的心髒,才暴露自己,明目張膽地肆意吸食血肉化為養料。
想要拔除,唯有剔骨剜心。
謝春慈究竟有什麼好?他無數次問。其實早就有答案了。
她不需要多好,即便沒有這麼漂亮,即便不夠優秀,不夠堅韌,也不夠聰明,隻要她是她,就有人愛她。
“我要與謝春慈結為道侶。”軒轅澈堅定地說。
承受不了剜心之痛,就隻能與其糾纏至死。
誰知他的父親猛地站起來,雙拳握緊,牙關咬緊呲目欲裂,用一種從沒見過的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放肆!”
“大逆不道!”軒轅滄一掌掴在自己疼愛的兒子臉上,将他頭打得偏過去。
“你不是喜歡華朝嗎?本座将你送入他門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他掐住軒轅澈的脖子,陰郁的眸子死盯着兒子愈加蒼白的臉。
“從小到大,你要什麼本座都滿足你,倒是把你的胃口越養越大了,誰都敢肖想。”
軒轅澈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暴跳如雷,甚至動了殺心!
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緊,重傷在身的他無力抵抗,很快臉上就浮現窒息的青紫。
“謝春慈,會成為你的母親。”軒轅滄适時松開手,分明的指節捏緊兒子的下颌,拇指擦去他唇角血迹。
面無表情道:“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該想的事不要想,本座不需要心術不正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