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這一刻終于來了。
一旦事情了結,生活重回正軌,想必我所有煩惱與掙紮都會迎刃而解吧。
賀舟拉着我的手沒有立刻松開,而是不動聲色地把我往身後藏了藏,同時沖楊韻喊了聲:“媽。”
我掙開賀舟的手,主動道:“我先回房間。”
賀舟點頭,不忘提醒:“小心地上的瓷杯碎片。”
廚房一時間隻落了母女兩人,再絕望的時刻楊韻都經曆過,她很快鎮定下來,問:“什麼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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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間,在書桌前呆坐了好一會兒。
此刻的心情該怎麼描述呢,就好像是面對高考,不管你準備的是好還是壞,度過了這個節點,一切便都結束了。或許有人選擇複讀,再來一年。而大多數人,帶着那份或一般或遺憾的成績單,選擇一個差不多的學校,繼續自己差不多的人生。
所以我雖然不知道當下這個時間點是否合适,但既來之,則安之,捱過這幾天的風雨,一切便都結束了。
房間門被敲響,很緊湊的兩下,我知道是賀舟,深呼吸了一次,起身去開門。
“這麼快聊完了?”
賀舟嗯聲,說:“學生會臨時有事,我需要提前返校。你還要在家住一晚嗎?”
我一瞬間的茫然,探出頭朝餐廳方向望了眼,楊韻還坐在那沒離開。也不知道賀舟怎麼跟她說的,楊阿姨似乎在啜泣着抹眼淚。
沒等我回答,賀舟話鋒一轉,替我做好了決定:“一塊回學校吧,等我媽處理。”
“好。”
我簡單收拾了幾套換季的衣服,賀舟已經在玄關處玩着手機等我。
從餐廳經過往玄關去時,我猶豫了一番,最終沒跟楊阿姨打招呼,換好鞋子,和賀舟一前一後離開了家。
等電梯時,賀舟把我手中裝衣服的行李包接過去。
進到電梯後,我才問他:“你跟你媽怎麼說的?”
“實話實說,讓她自己跟你爸提分開。”賀舟言簡意赅道。
我看着眼前陌生的賀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都說時間最先淡化的便是痛苦,可賀舟始終銘記,一如既往的堅定。
賀舟給了楊阿姨半個月的時間,處理這件事情。我天真地假設過,如果楊阿姨為了大家的體面,選擇一個其他的合理原因與老孟分開,那一定是皆大歡喜的完美結局。
可楊阿姨會這樣周道嗎?我不知道。
但賀舟給出這個期限的時候,希望的肯定是這樣的結局。
一個對我保護最大的結局。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賀舟給的截止期限越來越近。
得知楊阿姨并沒有向老孟表露過任何要分開的想法,一直沒事人似的相處着,賀舟決定再推她一把:“我周末回家一趟。”
賀舟跟我說這個的時候,是在學校食堂吃早餐。
我們是整個食堂最早的一波客人,四周空曠安靜,後廚油煙機運作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我跟你一起。”我埋頭認真地吃了口水煎包,如是回應。
入冬的北京蕭瑟肅殺,不管裹多少層衣服,都有一股透心的寒涼。
我和賀舟回家那天,北京下了一整夜的雪。
整個城市銀裝素裹,夢幻的像是童話世界。
我卻無暇欣賞,一路上左眼皮直跳,心裡惴惴不安慌得要命,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今天不是工作日,老孟外出有事,楊阿姨一個人在家,見我們回來,楊阿姨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别扭和無措起來。
相安無事地吃了頓簡餐,楊阿姨一刻也不閑着,見大家剛一吃完,便起身收拾碗筷。
賀舟沒給她逃避的機會,手上貼心地幫着忙,嘴角無情地說:“趁今天大家都在,等孟叔叔回來,我們把事說一下吧。”
楊韻手腕一抖,險些摔了手裡的碗。
“小舟,這件事……”
賀舟徑自打斷楊韻的話:“我去給孟叔叔打個電話,問他還有多久回來。”
楊韻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料定了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她一瞬間被擊垮,坐回餐椅上,放下手裡的碗筷,用兩手捂着臉開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