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些課業,從來也不是文少爺自己寫的。
但他還是通過這件事,對處處和他作對的書呆伴讀産生了很大意見,奮起反抗但是被他哥強力壓下,沒有結果。
遇到桑忱的那幾天,正好是原來的伴讀受了風寒在家休息的日子,若不是對那書呆意見太深,文凜也不會産生要桑忱給他當伴讀的念頭。
坐上了去書院的馬車,确認四下無人後,文凜終于将自己憋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
“之前姓謝的說,你跟他說了沒告訴過我的事情?”
文凜并不是要探究桑忱的隐私,他隻是在意桑忱到底有什麼事情不能同他說,卻可以告訴那個姓謝的。
“姓謝的?”桑忱疑惑。
瞧見桑忱這反應,居然是連謝秋雨姓什麼都不知道。
親疏之分,可見一斑。
“就說嘛……”文凜松了口氣,暗暗嘟囔着,他跟桑忱才是天下第一好,沒有姓謝的一文銅錢的事!
“怎麼了?”
文凜搖搖頭,“沒事,就是姓謝的早上跟我說,你為了求他保守秘密跟他說了一連串好話。”
桑忱:?
保守秘密?
難道說的是他那件隻有自己和爹娘知道的事?
一連串好話?
“好話”确實說了,但一連串……未免也太過于誇張了。
“我确實跟他說我的……呃,不能算是秘密吧,就是一件很久遠的過往,原是為了拜托他幫忙。”桑忱把昨天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文凜,本來他是不想說的。
一來他自覺和文凜好像也沒有必要做了什麼事情都向對方報備,二來他其實隐約感覺那個穿得很花裡胡哨的男人不太可能會守口如瓶,畢竟看長相就不像是一個老實人。
但是,為了避免文凜的誤解更深,他還是如實講述了前後經過。
包括,他的那個所謂秘密本身。
“什麼?”文凜很氣憤,桑忱居然在小時候掉到冰窟窿裡面去過,家裡人也太失責了!
桑忱就知道他會這麼想,或者可以說,絕大多數的人第一反應就是父母不負責。
然而其實不是的,那會他的家庭光是生存就已經用盡全力了,更何況他身體虛弱還時不時要吃藥看大夫,父母忙于生計,無法時時刻刻都能照料到他。
莫說他沒有這段記憶,就是有,也斷斷不會去埋怨父母的。
這種事不能深想,一想就會勾起對過往的回憶,然後深陷。
“到了。”車夫在簾外高聲叫道,馬車也緩緩停下。
“我們下去吧。”桑忱扯扯文凜的袖子。
下車後,桑忱看着寬敞的院門,仰頭看都看不見的書院牌匾,小小贊歎了一聲。
他開蒙的時候,讀書的地方是一個老秀才的私人住宅,空間十分窄小,采光也不好,但是招收到了很多學生,隻是因為在那一塊地帶,那秀才收的束脩最少。
後來家裡條件好了些才轉去正規書院,但也就兩三間房間,沒有見過這麼大這麼漂亮的書院。
高高的院門上面挂着的牌匾,龍飛鳳舞寫着幾個字,字迹十分大氣磅礴,隻是桑忱辨認不出來。
他有些好奇,想知道那上面究竟寫了什麼,但環顧四周,居然隻看見了文凜。
問文凜……呃,算了,反正書院名稱這種東西,過會随便拉個人問問就能知道。
于是他隻默默跟着文凜一路走到了一個房間内,裡面已經有十數個看樣子像是學生模樣的人了,胡亂零散地分坐着,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侃天。
文凜從左腳踏進書院的院門開始,就一直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腳步也十分沉重。
明明身上是穿的夏日輕薄的衣衫,卻好像給戴了千斤鐐铐。
一副死刑犯上刑場的樣子。
他這股厭煩的情緒在進入小房間後到達了頂峰。
顯然這一個房間内十幾個學生都是互相認識的,他們瞧見文凜以及身後跟着的陌生面孔,談論聲靜默了片刻。
半晌,一個跟文凜同齡的華衣少年大喇喇開口問道。
“文凜,這是你新的伴讀嗎?”
“之前那個小書呆呢?”
文凜把東西甩在桌子上,悶悶回道:“不是伴讀!”
才不是伴讀那麼簡單呢。
他們可是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文少爺自封的。
并且因為害怕知道在桑忱的心中他的地位沒有到達這樣的高度,所以始終沒有去跟桑忱确認。
隻是單方面的自封。
但是誰又能說,自封的天下第一,不是第一了呢?
“不是伴讀啊,是你的遠房親戚嗎?”
華衣少年一拍大腿,“看着年紀不大,那就是弟弟了?我祖父前陣子送來了一批新的木雕,花樣我都瞧膩了,送你了,就當交個朋友。”
這句話是對桑忱說的。
桑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上一刻還在心裡說自己和桑忱天下第一好的文凜頓時感覺到了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