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忱有些時候是不太能理解二少爺的想法,聽聞文凜這石破天驚的一番話,他被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語。
一陣長長的怪異沉默過後,桑忱緩慢地搖了搖頭,态度十分堅定。
雖然震驚過後,緩過神來的桑忱意識到文凜多半是出于某種目的在胡言亂語,并不是真的要同他發展出如他方才所言的那般關系。
具體是什麼目的,桑忱其實隐隐約約有些感覺到。
他想了想說道:“你知道伯牙子期嗎?”
慢吞吞的軟糯聲音像一把梳子,順毛安撫了莫名其妙焦躁起來的文凜。
文凜既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換了個話題,也不知道桑忱口中說的伯牙子期究竟是什麼,他出神地想着,不知道是不是什麼吃食的名字,畢竟聽着就很像聚香樓會起的菜名,文鄒鄒的一點也不直白,可偏偏許多書生就好這一口風雅氣,竟然從來也座無虛席。
這般火爆景象讓文凜錯以為菜肴味道佳美非比尋常,進去吃完一頓才知多數人并非奔着吃飯來的,味道也着實一般。
雖然完全不知道是什麼,但文少爺還是鎮定自若點頭,氣勢上不能弱。
如果桑忱說的真是吃的,那他就要帶他去感受一下味增園的菜肴,味道比之聚香樓要好上數十倍。
“高山流水遇知音,伯牙彈琴,子期一聽便知對方寄托在琴曲中的情意,後人便用知音來形容兩個知心朋友互相理解。”
文凜眼睛一亮,“你是說,我們是知音?”
知音具體代表着什麼,對于文少爺來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關系足夠特殊,特殊道不會被他人取代。
桑忱搖了搖頭,“口說無用,還要看我們夠不夠,彼此互相了解。”
文凜圍着他來回轉圈,像一隻躁動不安的獅子,他急于得到肯定,想也沒想大聲道:“我們肯定互相了解!”
除了桑忱父母,還有誰比他更了解桑忱嗎?
他甚至都知道桑忱睡覺的時候喜歡朝左邊側身睡!
桑忱歎了口氣:“我當然相信你是很了解我的,可是……我對你所知甚少呀。”
文凜立馬反駁,“才不是!”
他用眼神鼓勵着桑忱,示意他大膽地說,此時無論桑忱說什麼,他都會立馬應下,以證明他們真的彼此十分了解。
桑忱:“真的嗎,我覺得你是個很耐得住寂寞的人,上課肯定不會睡着,也不會逃課。”
想着能在桑忱心裡擁有獨一無二的知音稱謂,文凜咬咬牙,應了。
桑忱:“課業也會獨立完成,絕對不會去抄同窗的。”
文凜臉色青綠,兩眼呆滞無神,像是預見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水深火熱的生活,深沉地說了一句:“那叫借鑒。”
真是,讀書人的事,能叫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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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齊請了幾天假,不用去書院報道,這幾天裡文凜過得十分滋潤,他強硬地霸占了桑忱一半的床,并且以自己一個人睡覺很害怕的浮誇理由,賴着不走了。
文少爺仰躺在拔步床上,一條腿耷拉在床邊,一搖一晃,而雙手高高舉着一本薄薄的話本冊子,以一種奇異的姿勢翻閱觀看。
桑忱已見怪不怪,他點了支蠟燭,清點着兩人明日上課所需要的文具,在翻動包裹時,手臂不小心從裡面帶出來了個什麼東西,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又骨碌碌滾到文凜腳下。
桑忱坐在書案前,懶得起身,眼皮輕輕撩起來,看了文凜一眼,“撿一下。”
文少爺放下話本:“什麼東西?”
待瞧見地上那個别人送給桑忱的木雕小人後,文凜:“……”
“可能是昨天沒睡好,頭有點疼,桑桑我先睡了。”文凜浮誇地捂着肚子,虛弱地往床上一倒,倒下後利落翻了個身,面朝着牆壁不說話。
背影透露出一股子可憐的倔強。
桑忱隻好自己跑去将其撿起來,拍拍上面沾着的灰,看到文凜這麼抗拒的态度,他隻好找了個抽屜放進去。
在打開抽屜時,他餘光似乎在牆角的牆壁上發現了什麼,隻是蠟燭快燃盡,燈光暗沉,并不十分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