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蔣商鑒輕聲笑一下,“普吉島玩一趟應該很爽利的。”
“前面有不舍晝夜咖啡館,外地人挺喜歡打卡的。”倪旖點點頭,順着鵝卵石小道往前一指。
攀援狀綠植覆滿歐洲風情的拐角樓咖啡屋,連暗棕色牆壁都帶海洋風情,小臂窗前面擺了一堆盆栽綠植,暗紅壁櫥框,黯淡深藍擋風闆,碰撞得如此美妙,行人慵懶惬意地四處溜達。
“市南區龍江路,聽說過。”蔣商鑒目光偏移。
“網紅牆那家有個英短,早期湯姆貓一個品種。”倪旖指着那藍貓解釋。
“回收彩電、冰箱、空調……”
遠處摩托車電喇叭傳來僵硬聲。
“唉,虔島一号線周末白天可以看見大鲨魚。”倪旖古靈精怪道。
空氣刹那間驟停了幾秒,是止不住地安靜。
蔣商鑒看到倪旖小貓嗷嗚似的行為,不禁微微挑眉,嘴角微揚,直接說:“廣饒路有鲨魚?啥鲨魚?最多看看15号大街菜市場,你個大潮鲅,當我愣子。”
大潮鲅當地大聰明意思,罵人傻。
倪旖微微擡頭,清淺眸子還帶懵。
蔣商鑒微阖雙眸,雙手插兜,好不懶散,餘晖灑在他身上,仿佛給他鍍了一層金邊,顯得溫柔肆意。
倪旖卷翹睫在餘晖渲染下也變成了金色,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抿嘴感覺被冒犯,氣急敗壞道:“八号線還有海綿寶寶呢。”
蔣商鑒給她一個看智障眼神:“沒注意看。”
“你,你,哼!”倪旖臉頰微紅。
蔣商鑒幾縷碎發耷拉在眼側,更顯其溫柔下難以掩飾的放蕩不羁。
往海邊燒烤攤路上,走在前頭的蔣商鑒突然停住腳步,還在惱火的倪旖沒察覺便撞上了他肌肉緊實的背。
“哎呦喂,恁沒帶眼睛,疼死俺了喂,你帶死嘛。”倪旖摸着自己撞得發酸的鼻子帶着點控訴的意味。
“大潮鲅,你唉。”蔣商鑒笑得沒氣,果然岽安話影響顔值。
倪旖氣得呦,悶頭往前跑。
蔣商鑒追上去,可女孩子生氣時手極其難捉住,便哄道:“我們比比看誰的手大。”
倪旖愛玩,便停頓腳步,張開手跟他比比,不出意料,小了一圈。
隻有年紀小才會發生要比誰的手大然後牽手過馬路的事情。
她年紀小。
所以——
耍賴了。
倪旖抓住他手,十指相扣,牽着過馬路,美其名曰:“不要亂動哦,斑馬線很危險的。”
蔣商鑒隻得收斂甩手欲望,小聲嘟囔:“跟遛狗似的。”
遛狗?這不暗諷倪旖她上輩子是他狗的事!
倪旖火氣又來了,猛地甩開他手,一股腦向前沖。
“哥,恁這衣裳條白哦,老一套,但别整齁鹹,有排場的帥小夥來。”
排場就是漂亮。
倪旖坐大紅塑料椅上,看着桌面大杯檸檬水,以及蔣商鑒不知道哪裡買的糖炒栗子,大潮鲅似的。
“我一拳祝煞你。”倪旖難以解釋他的示好,一拳掄過去砸他胳膊,關鍵方言不适合撒嬌,适合幹架。
蔣商鑒笑得合不攏嘴。
倪旖白眼又去水果攤溜達,瞅見脆棗和不熟香蕉,連睫都笑顫,先吃香蕉嚼出味然後吃棗,嘴裡一股放屁蟲味。
“師哥,你過來。”倪旖老遠就打招呼,樹枝撕裂天空,沒勁卻隻戳幾個微小窟窿,餘晖對岸那蔚藍天有星。
“爺,幾點收攤?”倪旖跟水果攤60多歲大爺聊天,得先墊一句,聊熟了就圖窮匕首見。
“九點十點,沒人俺就早走。”大爺擦擦額頭往下滾動的汗液。
“有孫子吧?他真有福,爺平時給點零花錢買糖吃。”倪旖假裝挑選,這會兒碰碰芒果,那會兒碰碰西瓜。
“哎呦,恁在家裡成天抱個手機,跟個祖宗似的,家裡也不拾掇拾掇,當門也不知道掃掃。”大爺側面被誇獎勤勞和疼愛孫子。
“俺媽總讓我起床,我也懶。”倪旖都快撐不住,直接亮匕首,“爺,能試個棗和香蕉吃嗎?”
“恁來。”大爺樂呵呵哒。
倪旖掰着一根香蕉一顆青棗,道謝之後去找蔣商鑒,讓他嘗嘗吃屁。
恁不叫俺好看,恁也别好看。
“師哥,來,嘗嘗。”倪旖逼他按順序吃水果,等他咀嚼差不多,臉色微變時,笑嘻嘻側面嘲笑,“怎麼着?”
蔣商鑒果真跟吃屁似的臉色難看。
倪旖拔腿就跑,準備明天再捉弄他玩,老母雞竹荪湯,初次喝就是煮開的刷鍋水泡的笊籬味道,他肯定難接受。
倪旖張嘴一直拍桌,笑得直抽抽。
“大潮鲅。”蔣商鑒胳膊肘撐着桌面,神情十分無奈地撐着額。
“木簽一般都有大坑,鐵簽都自己穿的。”倪旖探頭看老闆額頭汩汩冒汗呢,穿戴皮手套捏兩把鐵簽在那翻烤。
“嗯。”蔣商鑒也瞅了瞅情況。
倪旖也不着急吃馄饨,摸手機翻出保存在她手機相冊裡許久圖片,遞給他看,并指了指自己肩頭:“你覺得這圖案咋樣?紋腳腕好不好?”
沒想到對方“呵”,輕笑一聲。
“幹嘛?”倪旖又被冒犯。
“紋什麼身?”蔣商鑒微蹙眉頭,難以置信都挑了挑眉梢。
倪旖将圖片往右滑,圖片一道牆,一牆作品,斯巴達花胸、滿背雄獅、整臂祥龍之類的。
倪旖淡淡定定解釋:“tattoo雖然小,但我想上牆。”
“這上牆?你這爛泥都不算,連被扶上牆機會都沒。”蔣商鑒雖然不懂這些,可還放肆嘲笑,“你這,我拿隻水彩筆幫你畫?”
倪旖局促,蝶翼般睫輕顫兩下,微微撇開,臉頰憋得通紅,狡辯道:“再小也是紋身,拿水彩筆幹啥?”
蔣商鑒看着她的倔犟小表情,眸中閃過似有似無的戲笑。
幾秒後,倪旖隻得摁滅屏幕,攥入手心,頗有微詞道:“笑個屁,戳瞎你眼睛,哼!”
蔣商鑒沒說話。
倪旖悶頭吃小馄饨,又閑不住嘴,擡眸嘟囔着問:“你猜榴蓮幾房的?”
“不猜。”蔣商鑒拒絕被坑。
“哎呦,你猜一下會死?”倪旖不高興,三白眼直接怼臉輸出。
蔣商鑒懶得哄小孩,這小孩聰明得很,估摸着一直記仇,便随意道:“吃炮仗啦?這麼嗆。”
倪旖一愣,果斷怼臉輸出:“你才吃了。”
“……”蔣商鑒其實特想怼回,學校方要求他就代表官方對她歡迎,後期還得通稿網上順勢宣傳一番。
“老闆,打包。”倪旖囫囵吞棗将剩下馄饨吃掉,一招手示意将烤串包,抽幾張紙擦擦嘴,一點餘光不留他。
“師哥錯了,咱不氣。”蔣商鑒迅速站直身體,捏着烤雞翅的那隻手臂避開,單手用食指尖勾住後裙蝴蝶結腰帶。
“老闆,别打包。”倪旖脾氣大,也好哄,說點軟話就行,轉身坐下來。
蔣商鑒兩胳膊肘撐着桌面,撩撩發絲,撇一下頭微微笑着。
倪旖很冷靜。
蔣商鑒默然,她真的是小怪物,與世界格格不入,眼皮有股冷靜的狠勁。
“師哥,”倪旖掌心微微蜷縮,将小番茄展示,“吃嗎?”
蔣商鑒撇頭,輕輕抿嘴拒絕。
倪旖強行喂他一顆凍番茄,主動道:“師哥,我可以加你私人好友嘛。”
蔣商鑒深吸口氣,解鎖手機屏,将名片展示,也接受台階:“學校要求不能私号聯系,避免绯聞。”
“師哥,我們是朋友。”倪旖明确表達觀點,雖然前句話表露不滿。
“嗯。”蔣商鑒略微敷衍道,看到她換個微信号,便将朋友圈刷新,還是沒看見她記錄那條視頻,估計又拉黑朋友圈權限,或者還是小号。
之後倆人都不說話。
“啊!”
倪旖尖叫一聲。
“……”蔣商鑒回頭一看,就見她撕開一次性餐具包裝拿着杯子瞎撲騰,一邊撲騰一邊喊“白眼的!抓住它!”。
倪旖高興老半天道:“争取抓回去讓它抖擻精神一下。”
“好家夥,你這,哎,應該是摩爾根奪舍。”蔣商鑒瞅一眼,被蓋住沒露形态,小聲嘀咕着,“估計蒼蠅之類,白眼稀有類型,學過遺傳是挺眼饞。”
蔣商鑒難以理解小盆友好奇心,倪旖随身帶着黑塑料袋,笑嘻嘻的,随機帶走幸運生物,跟閻王爺點卯似的。
倪旖激動道:“還有殘翅的、截剛毛的、棒眼的……”
“……”蔣商鑒微微蹙眉。
倪旖晃悠着塑料袋炫耀成品,可稀罕這白眼蒼蠅:“千萬别扔,裹上雞蛋液,粘上面包糠,油炸至金黃撈出,隔壁樓小孩全饞哭。”
蔣商鑒就歎息,這難以理解的熱情。
“師哥,我想吃雪糕。”倪旖将關着蒼蠅的塑料杯戳個透氣眼,漫不經心。
“這不還有汽水?”蔣商鑒将那沒開蓋的玻璃裝汽水握住,頭朝下一拍,用手一旋就掉瓶蓋,色素味超濃的北冰洋橘子汽水瓶口冒白冷水汽,氤氲開來。
“我想吃雪糕嘛。”倪旖蹩腳撒嬌。
“我去我去。”蔣商鑒真見不了要哭不哭的死表情,擡頭就去對面馬路咖啡店門口冰櫃裡找雪糕,也不知到她要什麼,怕她哈喇子兜不住,就逮着碗裝雪糕買。
等蔣商鑒走後,倪旖成功跟老闆接上頭,炫耀道:“這哥們帥不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