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忙着給鱿魚翻面,但還是帶着熟稔的嫌棄:“又不是你對象?人家帥關你什麼事兒。”
倪旖一口生蚝沒噎下去,氣呼呼道:“下次來撸串兒,他就會是我對象。”
“吃了幾顆花生米?怎麼醉得這麼深?”老闆那叫一個耿直坦率。
“我沒吃花生米,你等着我大捷喜訊。”倪旖拍拍胸口,臉頰紅紅的,跟醉了沒啥兩樣,還說比醉了還醉的狠話。
老闆抓一把價值四千萬的燒烤孜然料撒上去,敷衍着上菜。
倪旖繼續嘀嘀咕咕的:“你别不信,我是什麼人,大美女。”
“得了吧你,趕緊吃,少說點醉話。”老闆一個白眼給小屁孩,也不知道聽她吹牛皮多少回,不說别的是否能實現,就那誇海口長到一米七就肯定食言了。
“你等着。”倪旖恨恨口氣。
“我等什麼?又不是給我找對象,關我毛事。”老闆懶得搭理這屁小孩。
“我要向你證明我很有魅力!”倪旖氣鼓鼓。
老闆直接無視,連正眼都不給并且回贈諷刺:“狗急跳牆?快成年還母胎單身。”
“不是,我一定追到他的。”倪旖沖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大喊。
“追誰啊?”蔣商鑒剛回來呢,遠遠就笑着問。
一瞬,倪旖臉頰跟猴屁股似的,還嘴硬:“追前男友啊。”
老闆這時依舊發揮作用,說風涼話:“你是閑着,還是吃飽了撐着?”
“日子過得太寂寞,就容易想前男友——”倪旖一見他回來便收聲,還古靈精怪補充道,“……們。”
“……”蔣商鑒嫌棄得笑意藏都藏不住。
倪旖捕捉他情緒變化,故意道:“我要跟前男友們說些什麼呢?總不能正大光明去約吧?”
“你随便說什麼,天氣,太陽,好吃的,啥玩意都來點。”蔣商鑒莫名其妙。
“是不是太随意了?”倪旖裝作若無其事。
老闆白了一眼,淡淡道:“你現在說啥在他們眼裡就一句話‘我已經走投無路了’,賤不賤啊你。”
“你才賤。”倪旖不樂意。
“你跟他鬧掰留啥了?”老闆這下來了勁,把鳕魚一放。
倪旖偏偏死鴨子嘴硬:“留了條活路。”
“上次說成長成長,你成長什麼?跟老棺材瓤子似的。”老闆嘴絲毫不留情。
蔣商鑒沒說話。
倪旖不情願:“你還天山童姥呢?”
“這頓結賬,别來賴着,之前幾百頓也一塊結。”老闆不慣着她這小傻逼。
“幹嘛全找我?又不是我一個人吃的。”倪旖咀嚼完小雞翅傲嬌道。
蔣商鑒被點,握着手機便要掃碼:“這頓我結。”
“跟你沒關系,我跟她的仇。”老闆打斷他動作。
倪旖直接踩着綿軟的細沙跳起來,兩步并一步,握着拳頭,死死錘着燒烤老闆。
老闆也不還手,就這麼笑嘻嘻的。
倪旖揍人弄得滿頭汗,擡手揩了一下,氣呼呼坐在燒烤塑料凳上。
“哝——”蔣商鑒将冰水往她那邊推推。
倪旖為了緩解莫名其妙起來的情緒而造成的尴尬,擠出個堅硬的笑:“在我剛出生時,這老闆,也就是我哥,高興得連吃19個大包子,撐得肚子疼。”
“他年紀很大?”蔣商鑒又瞅了一眼忙着撒燒烤料的老闆,“……親哥?”
“比我大十三歲,我在國外是住他家的大house的,他父母親在國外工作,他有弟弟妹妹,我爸跟他爸很熟的,是大學室友,别看他現在油膩猥瑣,人還是加州大學數學博士後呢,後來崇尚虛無主義,我爸就給他弄回來散心,他就意識到他以前的心情郁悶純屬就是适應不了難吃食物。”
倪旖随便說。
蔣商鑒滿眼敬佩看着燒烤攤老闆。
“其實,你很讓我失望。”
倪旖以為十二歲參加樹人計劃的男孩一定聰明到瘋癫,也不過如此,他比普通還清醒努力。
蔣商鑒被刺痛,也沒法說。
倪旖啃着雞腿嘟囔:“高中生和大學生還是有很大區别的,高中生一般無論成不成熟都會裝成熟,大學生傻氣從靈魂外溢,你這博士還呆呆的。”
“……”蔣商鑒将她啤酒沒收,咳嗽一聲問,“你銀行卡密碼多少啊?”
“45——”倪旖沒說完話就被他捂嘴隻能嗚嗚嗚。
“喝點果汁解酒,傻子。”蔣商鑒覺得好笑,迅速将塑料吸管塞她嘴裡。
倪旖不說話慢慢吸果汁,就跟植物似的汲取養分,表情乖乖的。
“Tim,你過來一下。”拐角沙灘桌有個深藍棒球帽男的朝燒烤攤老闆招手。
“哦。”Tim放下一串鐵簽擦擦抹布就走過去,“幹嘛?賴賬啊?”
“我們是好哥們吧?接下來幾個問題請如實回答。”棒球帽嚴肅道。
“哦。”Tim表情有點無語,嫌棄要命。
“她經常來吃燒烤嘛?”深藍棒球帽湊過來小聲問,用簽子指着倪旖方向。
“嗯。”Tim懶散叉腰,微微蹙眉,餘晖耀眼得厲害。
“她叫什麼?”棒球帽繼續問,手機頁面停留在聯系方式輸入界面。
“哈?”Tim不詳預感更加強烈。
“她電話你知道嘛?”棒球帽點開輸入數字九宮格輸入法界面。
Tim冷臉,僵硬聲音:“她沒手機。”
“那她微信好友呢?”棒球帽瞅着木桌上貼着亞克力牌掃碼點單社交軟件小程序推薦。
Tim臉都發黑,冰冷威脅道:“沒好友!”
“企鵝呢?”棒球帽蹙眉,繼續問着,那APP界面切換一個又一個。
Tim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不耐煩道:“沒!”
“這年頭沒微信的人還挺少的。”棒球帽難以置信感慨好一番,過幾秒才意識到被耍,背刺般失望捂着胸口,“我們是好兄弟啊,不帶這樣滴。”
“你有病吧?敢靠近我妹你以後就不會是我好兄弟,記着啊。”Tim紅溫,血壓瞬間爆表,攥着拳直接給他胸口來倆下重的,差點把人捶死。
“你妹啊?”棒球帽被捶到發愣,捏着一顆羊肉串出神咀嚼着。
“不然?”Tim又威脅似的拍拍他肩膀,随後回到燒烤架前時刻關注着,那眉頭蹙得跟打結似的解不開。
吃完燒烤,倪旖心滿意足就準備打車回去。
“坐地鐵吧。”蔣商鑒歎息。
“現在下班點好多人吧?”倪旖臉頰微紅。
“出租很擠的,至少得一小時,地鐵不到十分鐘。”
“嗯。”
倪旖雙手插兜觀看地鐵安檢物品,微靠在不鏽鋼扶手欄杆,那CT投射陰影交疊,探着腦袋好奇道:“姐,榴蓮幾房啊?”
“我瞅一眼。”地鐵姐着實過一把醫生的瘾,眯眼仔細判斷,喃喃細語,随後興奮道:“五房。”
“姐,你真牛。”倪旖比個大拇指誇贊,迫不及待就徒手掰榴蓮,因為很熟一掰就開。
地鐵姐瞳孔放大,顫着聲:“地鐵不讓拆刺激性物體,你得包好。”
“我瞅瞅幾房。”倪旖說罷,拎着榴蓮塑料袋去門口散風處,一房一房徒手掰開拆看,鐵砂掌似的。
倪旖将塑料袋紮緊,老遠就小聲喊道:“真的五房唉,好厲害呦。”
蔣商鑒真的無可奈何。
“師哥,好多人啊。”倪旖頭皮發麻。
在等待時間内,倆人終于擠進地鐵裡。
倪旖貼在他胸口,在啟動時毫無意外摟着他腰,鼻腔裡滿滿都是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還有皮膚組織分泌物味道,混合起來還不錯,像圓潤溫和的玉制品觸感。
“抱緊。”蔣商鑒微躬身,将人護在懷裡。
倪旖能夠捕捉他每分每秒細若遊絲的喘息聲。
“有什麼事嘛?”蔣商鑒感覺自己快被倪旖布靈布靈的小眼神閃瞎。
“往下一點點,我要小聲說。”倪旖語氣甜膩膩。
蔣商鑒微低下腦袋。
倪旖用手勢示意他再低一點。
蔣商鑒跟随旨意再低一點。
“師哥,你好香啊。”倪旖踮起腳尖小聲湊到他耳朵下面,就算他俯下身可還是根本就沒法碰到他耳垂。
“……”蔣商鑒沒法回應,就紅着臉躲避那灼熱感。
“師哥,你有沒有女朋友?”倪旖用口型問。
蔣商鑒躲避視線,根本就沒看到,所以沒回應。
倪旖一顆心哇涼哇涼,惱火:“現在不香了。”
“……”蔣商鑒臉色微變。
倪旖猜測蔣商鑒上學時很多人給寫情書,但就算不喜歡當然不會像無腦小說裡的主角一樣撕掉或是扔了,他肉眼可見的家教和涵養都不允許。
現在表白估計會被特殊對待,用十足禮貌來拒絕,會得體跟你說謝謝,然後拒絕。
幸好幸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