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商鑒臉依舊很紅,一直持續到騎共享電瓶車帶倪旖。
“冰——糖——葫——蘆——兒——!”
熟悉吆喝聲闖進耳朵裡,倪旖心亮一下,沿街吆喝小販的好吃,糖葫蘆兒專賣店賊貴還難吃,也沒進去欲望。
雖說冬天糖葫蘆盛行,但夏日要是冷藏一番,味道也還不錯,搭配着冰工廠山楂味冰棍,整個夏天都很惬意呢。
“大爺,我來一串。”倪旖忽悠蔣商鑒給她放下來。
“要山裡紅的還是麻山藥的?”大爺那小攤子還算高級,有冷藏箱,淋着糖液不會化掉。
“山裡紅的吧!”倪旖倆都想要。
紅彤彤山裡紅外面裹着晶瑩剔透糖稀,再外面一層是糯米紙,倪旖高興得拿在手裡一顫一顫的。
倪旖遞給蔣商鑒:“吃吧!”
蔣商鑒很納悶,不敢輕舉妄動,幽幽道:“你不吃啊?”
“你吃一口啊。”倪旖有點懵。
“我騎車,沒法吃。”蔣商鑒拒絕她忽悠,她鬼點多,壞透了,黑心腸。
倪旖坐後車座上,咬一口嘎嘣脆。
“甜得牙痛。”倪旖笑嘻嘻。
蔣商鑒被說着都有點饞,在前面假裝聽不見。
倪旖存心逗他玩,用指尖戳戳他腰窩,鬼兮兮勾搭,笑道:“你就不嘗嘗?”
蔣商鑒還是要點臉,既然說不要,那就忍着,想要還矯情觀感不好,牙關咬得很緊,忍耐力絕對杠杠的。
好一會兒,倪旖叽裡咕噜品嘗糖葫蘆還談感受逗他玩。
幾分鐘死動靜後徹底不說話,嘴裡動靜全給糖葫蘆兒,聽起來酥脆可口。
蔣商鑒心都癢癢,被小貓爪子撓撓似的,本來不饞,就她故意跟吃播似的咬得嘎嘣脆,他就偷偷擱前面數個兒,一個、兩個、三個……貌似隻有八個,好像快沒了。
再這麼硬撐,真啥都沒。
蔣商鑒騎上一條直行道,細細吞咽着,還是決定忍着,不是小朋友,怎麼說話跟放屁似的。
正想着,就感覺肩膀被拍一下。
蔣商鑒習慣性頭側過去,那串從大到小整齊排列的山楂就這麼擺嘴邊。
倪旖光顧着把小的吃掉,大的全留給他。
蔣商鑒難得覺着被倪旖當人看。
也許不僅僅是人。
可能是還算滿意的朋友。
又或者是倪旖禮貌,他算不上人。
“再來一個!”蔣商鑒試探。
倪旖假裝護食,嘟囔:“沒了。”
“再來一個嘛!”蔣商鑒連語氣都好些,就顧着跟倪旖玩笑呢。
“沒了呀。”倪旖随時這樣說,還是将糖葫蘆喂他,給他最大最紅最甜的。
“倪旖,應該有很多男孩子喜歡你的吧?”蔣商鑒莫名提問,等反應過來有點窘迫。
倪旖沒說話,指尖緊緊攥着那個被體溫傳染的溫熱糖葫蘆木棍。
“我就……”蔣商鑒尴尬扭過頭,略微表示歉意。
“師哥,”倪旖甜甜一笑,擡手用拇指腹擦掉他左上唇角的芝麻粒,“那當然,可多人暗戀我呢。”
蔣商鑒趕緊恢複目視前方姿勢,隻是呼吸時帶動胸口衣衫,上下起伏更劇烈了。
如果此刻有風,倪旖心裡小情緒就會輕輕翻動,猶如被海風漲潮帶來的小海星。
背着夕陽,浮在海面帆船仿佛剪影畫,小船晃得海面波光粼粼,倒影裡的暗紅高塔無限閃爍。
停好車後,蔣商鑒放慢步伐,眺望風景。
倪旖和他面對面吃着紅豆冰山,透明碰撞的冰塊聲擊碎白花花夏日天空。
海灘木質圍欄兩端就像是開滿花的堤岸,藤在瘋長,玫瑰不斷伸展身軀,盤旋着,彼此纏繞,就像是花朵綠葉組成的凱旋門。
他,看上去有種騷得合不攏腿的感覺,吃完冰沙後,連呼吸都沾染一絲一毫涼意,想着想着,倪旖就困得神志不清,拼命撐住眼皮别軟綿綿耷下去。
“你家得多有錢,海景别墅莊園。”蔣商鑒垂眸時眼皮有些笑意。
隔着海面那店霓虹燈或粉或藍地閃爍,酒館和可疑店鋪招牌比平時更亮,裹着圈朦胧的光暈。
倪旖摸摸臉頰,防止站着睡着,迷迷糊糊道:“你家不是嗎?”
“……”蔣商鑒一愣,神情幽暗,緩緩道,“我家該是嘛?”
回家後,被甩臉子的倪旖有點懵,連瞌睡都吓沒,鼓着張臉,盤腿坐在沙發上托腮思考,食指指尖一下下規律地敲打着臉頰。
結果蔣商鑒輕描淡寫翻過一頁書,視線随之轉過去,眼皮也懶得掀:“有話就說,老這麼憋着,不怕憋壞了?”
“……”倪旖心一下子提嗓子眼,噗通噗通直跳,舌頭微微打結:“你你你……你是不生氣了?”
蔣商鑒擡頭看她一眼,哂笑:“我看着像生氣嘛?”
“看着像仇富。”倪旖低聲嘟嚷。
倪旖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将晚餐減肥套餐,就是水煮土豆和蔬菜沙拉,端着盤子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蔣商鑒看起來沒什麼太大反應,隻微挑了下眉,又恢複到微微困倦模樣,狹長的眼盯着她。
倒計時,5、4、3、2、1
看了五秒,倪旖對着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蔣商鑒有點無語,直接看到她薔薇色的口腔,見她微微擡着下巴,視線從半阖眼皮下流瀉,涼飕飕的,讓他突然有點不自在。
我是長得十分催眠還是咋?
“我看到尊容,”倪旖靠着沙發懶洋洋半趴桌上,手背撐着臉,神情沒什麼變化,看起來無波無瀾,“……感激。”
讓人感激的臉?
很迷糊情況。
然而在蔣商鑒看來,此刻的倪旖就像個神經病,他抽抽嘴角,聲音懶散戲谑:“困到胡言亂語?”
“師哥,不生氣嘛?”倪旖笑嘻嘻亮出鬼臉,模樣傻得過分,蔣商鑒沒憋住,“噗”地噴笑,一臉“糟了”的表情移開視線。
蔣商鑒朝向側面,擡手在臉旁築起牆壁,免得她變形臉進入視野。
“你笑了。”倪旖笑得暈乎,湊上前嗅嗅氣味,“這是師哥的味道啊。”
倪旖用空調被蓋住臉,發出“嘶—哈—”的吸氣聲。
不到一分鐘,吸氣聲就變成了安穩呼吸。
蔣商鑒被吓得一愣一愣,等她休息才松口氣,等會兒得回校,學校老師還在和倪旖母親聊天呢。
真的不到五分鐘,倪旖就醒了。
表現為,瘋癫。
“我得去搞屎去,超過時間就臭掉了。”倪旖拍拍腦殼猛地甩開空調被,磕磕絆絆的。
蔣商鑒微微發愣,先是看到一截纖細白皙的腳踝,趿着拖鞋。
“師哥,你忙嘛?我需要你幫助,我水的小課題關于蝦源羅伊式粘液乳杆菌。”倪旖低頭換好鞋子,将發圈攥着将頭發紮起來。
“……”蔣商鑒稍顯疑惑,“你現在搞水産生物領域科研項目啦?”
“算不上,屎上雕花,簡單來說,篩選一株防治水産緻病菌能力強的蝦源乳酸菌。”倪旖一股腦說着。
蔣商鑒十分懵圈,她都沒上大學啊,這麼小就搞科研嘛,卧槽,這這這……一般學閥家族不是壓榨學生寫論文充公?
“前面那半截地下室就是我家實驗室,大型檢測設備,一般實驗耗材都有,咱一起去吧。”倪旖說罷,等在門口。
溫柔餘晖,柔和勾勒着她身形,随意綁起來的高馬尾,剛過膝的白色連衣裙,短棉襪,露出發白的腳踝。
“水産細菌方面一般是我媽不要的課題給我研究,生物細胞方面有疑惑是找我爸同門指點迷津,都了解點,但我覺得分子合成挺難的。”
倪旖輕飄飄道,絕不居功自傲。
蔣商鑒就被她逮去實驗室做苦工。
猶記得大三穩保本校後,蔣商鑒用一周末把本專業研究生論文看一遍,一言難盡,好多論文要是他搞出來的,他都不好意思署名。
很屎。
可還是保研。
現在都習慣搞屎。
進來先是安全疏散圖。
旁邊是倉庫,液氮罐等等。
倪旖掃指紋進來。
“每個門都有指紋解鎖,等會兒給你錄進系統,我們先去緩沖區戴鞋套,換衣裳。”倪旖進入第一緩沖區,動作熟稔去穿戴衣裳,拉開第二緩沖間門,裡面有個四度展示櫃。
蔣商鑒跟着她,恍如逛大觀園感。
不是沒去過。
隻是私人實驗室,很稀有。
維護實驗耗材,廢棄物處理就很麻煩……審批很艱難。
“細胞間有仨台,這邊是光學顯微鏡和熒光顯微鏡,四個培養箱,一離心機,還有桌面小型儀器,先開紫外,直接進細胞間。”
倪旖邊走邊介紹。
“四個培養箱,兩台顯微鏡,還有挺老的電轉儀,那邊是玻璃安全門,要火災啥的不用原路,直接走這兒逃。”
“這是通風櫥,有毒或揮發性試劑相關實驗在這裡,比如提RNA或裂蛋白的時候會操作。”
“實驗台兩條,我爸我媽做實驗可能來一趟,那邊PCR儀器,天平,烘箱,Nanodrop,qPCR儀,離心濃縮儀,酶标儀,超聲儀。”
“這超淨台主要搞RNA和蛋白相關的,我媽主業有這個,我略微了解。那是金屬浴,這邊紫外交聯儀,吸引泵,桌面離心機,搖床,冷凍離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