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在場衆人嘩然:“黎元慶?是六連元?”
“看你發髻,是哪家夫人吧?”
“黎夫人我見過啊。”
“你……”
哪怕隔着一層樓,黎元慶也捕捉到了圍觀群衆眼裡迸發着唯恐天下不亂的目光,當即面色一沉,吩咐道:“趕緊給本官攔下!”
與此同時,在家特意鍛煉了好幾遍的李玉嬌一個擡手,舉起一面紅旗,帶着号令三軍的霸氣,發号施令:“砸!”
訓練有素的府兵立馬開砸,邊機警的護着自家夫人。
聽得叮鈴咣當的聲響,李玉嬌音調揚長,帶着穿透力,将由來說的清清楚楚:“我,李玉嬌,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嫁給護北侯為妻也多年了,還有一子。我們一家和和睦睦的,豈料一出門竟然聽得閑言碎語,說我是黎元慶心上人!”
“本侯夫人一調查,才知道是這個戲班子傳謠。”
沒想到江家反應這般遲緩,消息就差販夫走卒都知道了才回過神來。當即就有纨绔子弟不嫌事大:“江侯夫人,這事都快過去一個多月了。您現在來砸場子也都晚了!”
“你們難道沒聽謠傳嗎?說我兒命不好有個無能的爹?”
“摸着良心說,我兒子都病重了,我還有心思關心破謠言?結果——”李玉嬌姣好的面色都猙獰起來了:“我都以為是江長生那個不着調的聽信了天橋賣假藥的,沒想到欽天監天儀法師道有人在我奪兒氣運!”
所有人雙眸一震。
黎元慶隻覺自己眼皮狠狠跳動,有種不好的預感,當即催促的手勢更急了兩分。
戲班子護衛舉着棍棒前來,但也抵不過江家傾巢而出,還精心訓練過的府兵。眨眼間就全都反手擒拿,扣押在地。
眼角餘光瞥見動粗的一幕幕,李玉嬌話語加快了兩分:“我兒投身在江家一出生就是爵爺。這好命,那是因為人上輩子投胎做盡了好事,這輩子是富貴閑人!可現如今一包藥下去都有些瘋癫,那不是藥的原因,是被人借運借命了。”
說到憤恨處,李玉嬌雙眸閃爍淚光:“在結合這破謠言,我還能不明白?這不是姓黎的自己沒本事生不出兒子,觊觎我能旺夫生兒的命,那就是姓黎的她媳婦生不出兒子奪我兒!否則他們家怎麼不澄清?怎麼他們也有兒子病重,瘋瘋癫癫嗎?”
聽得這聲質問,圍觀的看客你看我,我看你,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一絲的困惑——的确,好像黎家,甚至黎夫人都沒澄清過一句,也沒打壓,放任這謠言四起。
“我行事坦坦蕩蕩,你們要是想看熱鬧就留着。本侯夫人身為一品诰命夫人已經去大理寺報案了!”李玉嬌說着,玉手指指被扣押住的戲班護衛們,昂首:“大理寺判案,若不是黎元慶的錯,若是無能找不出謠言的源頭,這些損失,我江家李玉嬌十倍賠償。”
“畢竟江家家主無才無德,也就隻剩下錢多多!”
全場:“…………”
全場:“…………”
全場:“…………”
黎元慶捏緊了手,垂首定定的看着眉眼間帶着倨傲的李玉嬌。哪怕眼眶微紅,含着淚珠,看着楚楚可憐。可兼之這份自傲,便透着堅韌倔強的傲骨铮铮來。若是不牽涉自身,他光瞧着李玉嬌此番模樣,都有心思陪着人好好玩玩,言語設陷,看看沒了劇本支撐的李玉嬌能如何慌亂無措,怯怯不安。
可偏偏這個局,是完完全全做好了完全應對的措施。
黎元慶簇着火氣,幽幽剮了眼李玉嬌,聽得身後響起“卻有大理寺衙役”靠近的消息,咬着牙先行離開。
沒察覺二樓雅間隐晦觀察打量的人群中有黎元慶的存在,李玉嬌說完之後喝口丫鬟奉上來的茶,清清嗓子:“你們看熱鬧随便看。反正誰敢讓我兒背負污名,阻礙他科考,我就敢撕破臉皮。”
“有個混不吝的娘總比不清不白的娘,好!”
聽得這一聲滿滿都是慈母打算的話語,看客們有不少面色變了又變。甚至都有人掐着嗓子,小聲開口提醒:“可……可鬧到大理寺是不是有些過了?這大理寺畢竟是主管官吏刑獄。”
能大白天來聽戲看曲,不說資産頗豐,但都是小有資産。
能留下看戲的,更是有些門道,懂些規矩。
聞言,就有人面色更為複雜兩分。
大理寺的頂頭上司可是閣老。
黎元慶的嶽父恰恰又是閣老。
又牽涉這些理不斷的“情”,這其中的理恐怕都掰扯不清楚。
“也對,主管官吏。我到底夫貴妻榮,是侯夫人!”李玉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屈膝朝聲音方向一行禮:“多謝。”
說完她側眸對跟随的府兵一個眼色,道:“那就去錦衣衛告狀!錦衣衛負責皇家事務,江長生還沒出皇室宗親的族譜吧?問問錦衣衛能不能管!”
府兵都不用眼神示意,便表示自己能夠發自肺腑驚詫了:“錦衣衛告狀?夫人您說什麼?”
“我說去錦衣衛告狀!”李玉嬌字正腔圓重複了一遍:“有問題嗎?”
全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了滿面愠怒的李玉嬌腦袋,後怕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這錦衣衛是皇帝直轄,仗着天子特許,是抓人用刑毫無律法規章,肆意而行。久而久之,都有人間煉獄之稱。
現任指揮使盛旭更因為伴随帝王掌權,而得皇上信任,權勢滔天。更令人忌憚的是他行事狠辣,為人狡黠,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
這樣望而生畏的部門,李玉嬌是腦子被門夾了要去打交道,不,要去錦衣衛告狀?
這……這恐怕錦衣衛成立以來也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