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瀾園搬去新月名府,到今天開庭,雲湘再沒有見過謝承舟。
若非江玥琳提起,雲湘真的以為,謝承舟已經忘記她的存在。
要不要給他發條消息道謝?
他是金主,總不能等他主動聯系吧?
她翻出手機,在對話框裡删删改改,手機捂熱了,都沒發出去一條消息。
“正在輸入中”持續十幾分鐘,消息卻遲遲不來。
這段時間,謝承舟仿佛魔怔一般,隔段時間,便要拿出手機看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麼。
“和誰聊天?叫兩次都沒回應。”
趙淵兩腿一蹬小手一抖,手機啪地摔在桌上。
屏幕停留在他和雲湘的聊天界面。
「雲小姐」趙哥,謝承舟晚上有什麼安排嗎?
「趙淵」謝總晚上約了程總,您想見他的話,我幫您問問。
「雲小姐」沒什麼事,不用,謝謝。
謝承舟定定瞧着聊天記錄,自動給“趙哥”兩個字加粗加黑。
他勾了勾嘴角,淡淡嘲一聲:“關系挺好。”
剛撿起手機,因這一句話,又啪地落回桌面。
“沒有沒有。”趙淵推了下鏡框,老實巴交解釋,“雲小姐隻問關于您的事,我也隻回複和您有關的事。”
“幫她監視我?你倒是忠心。”
“不不不,絕對沒有,天地良心,謝總,我對您忠心耿耿。”
他肅然起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向雲小姐透露任何消息。”
“為什麼不?”謝承舟挑眉,“告訴她,今晚我和程澈在Renica。”
Renica——億通·瑞尼卡酒店,坐落于錢江市區中心位置,正對錢江标志性建築新月塔,擁有百餘間客房,6間餐廳和酒廊,會議及宴會場地占地近3000平方米,設有室内泳池、健身房、瑜伽室等設施……
一看價格:19888/晚。
富貴人家銷金窟,今晚謝承舟身邊必定美女如雲。
她去幹嘛?又以什麼身份去?
連情人都算不上,充其量算個……算什麼呢?
無法形容,他們的關系,太抽象了。
“雲老師,李主任讓你把校慶來賓名單交給他。”
雲湘囫囵應聲,盯着白框裡“你可以去找他”那句話,回:不了。
看完校慶拟定出席人員名單,李主任搖頭歎氣。
“雲老師,謝先生不來嗎?”
“沒收到謝先生回信,應該不來吧。”
“謝先生是我們七中最傑出的校友,我希望你能想想辦法,請他出席。”
“我?”她讪讪微笑,“主任說笑了,我哪裡有辦法請謝先生尊駕。”
據說,曆年校慶劉老師連發三封邀請函,結果都一樣。
謝承舟是尊難請的大佛,這是公開的秘密。
“雲老師不用瞞我,校長和謝先生見面時,我在場。”
李主任眯起眼睛,“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謝先生什麼關系,但他能為你親自出面,說明他對你啊,不一般。”
慈祥浮于表面,窄縫眼裡透出的光,令她深感不适。
雲湘正要否認,李主任突然朗聲笑道:“你這小年輕,怎麼像塊木頭似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謝先生在追你。你去請,他一定會重新考慮。”
怪自己多心了,李主任似乎沒有陰陽怪氣的意思。
雲湘舒口氣。
短期内接連遭受重創,加上此次承辦校慶招緻不少同事眼紅,難免神經緊繃,過度揣測他人言外之意。
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學不會人情世故中的彎彎繞繞,如今不過在社會大染缸裡浸染幾個月,察言觀色本事見長。
看來今夜這瀾園,是非去不可了。
管家秦叔迎她進門。
等到十一點半,雲湘昏昏欲睡,謝承舟終于推門而入。
“你怎麼在這?”
他冷着臉,扯松領結,信步走近,拍拍她肩膀,“坐過去點。”
雲湘挪向另一側,雙手奉上裝裱精美的厚紙片——錢江市第七中學156周年慶典邀請函。
謝承舟匆匆瞥過,迷離目光移到她臉上,定住。
“想讓我去?”
“李主任讓我送來,”雲湘把邀請函丢在桌上,“你愛去不去,對我又沒影響。”
背包要走,謝承舟拽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甩回沙發,堵進角落。
“沒影響?”他勾唇譏诮,“請不到我,你的飯碗能保住?”
兩人離得太近,謝承舟幾乎半個人壓在她身上。
一開口,煙酒氣直往她臉上撲。
雲湘伸手推他,“七中是公立學校,隻要我不犯大錯,校方無權開除我。”
“天真。”他曲起食指刮她臉頰,反身坐下,懶懶斜靠。
修長手指解開襯衫扣子,一雙近乎完美的鎖骨顯山露水,隐隐約約泛出紅光。
不經意一瞥,她窺見襯衫内側的紅色唇印。
“李仲南是劉畢四舅,你搶了劉畢的差事,他能讓你好過?”
他脫掉外套,邊挽袖子邊說:“校方不能開除你,但有的是辦法讓你自己提辭職。”
混迹名利場的老狐狸,一眼看穿其中彎繞。
而她這隻小白兔心思單純,直覺李主任态度不對,又被一聲笑給哄騙。
謝承舟往後靠,按了按額角,聲音沙啞渾厚,“給我倒杯水。”
雲湘靜坐不動,直勾勾盯着他的鎖骨瞧。
對方順她的視線低頭,眉尾上挑,“介意?”
她抿唇,不承認也不否認,起身給他倒水。
茉莉花香味、濃郁奶香味、狐臭脂粉味,還有各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氣味,盡數雜糅在他身上。
究竟和多少女人密接了?
究竟是他嫖人,還是人輪他?
聞着他身上亂七八糟的香水,雲湘惡心得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