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風輕,北上列車翻山越嶺。
車廂安谧舒适,列車中的旅客各自戴上耳機,不發出一點噪音。
手機振動,是葉沁給她發消息。
「葉沁」雲湘,我辭職了,年後回去要重新找工作,能在你那借助幾天嗎?
「葉沁」我可以給你交房租。祈禱.jpg
「雲湘」房子不是我的,我先請示主人,改天給你答複。
謝承舟絕對不可能答應,她也不願意和葉沁住一起,但是鍋總得有人背。
她将聊天記錄轉給謝承舟,十分鐘後收到回複。
始料未及,死變态的關注點竟然落在稱謂上。
面對标紅的“主人”二字,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他三分玩味、三分暗爽、四分漫不經心的表情,自動腦補铮亮皮鞋勾下巴的色情畫面。
雲湘兩眼一黑,回他六個點。
「謝承舟」你們關系如何?
「雲湘」還行,我最窮的時候,隻有她借過我三百塊錢
「謝承舟」把她聯系方式轉給趙淵,他會安排。
列車到站,雲湘推着行李箱下車出站,閘機外,一排西裝革履的保镖肅然等候。
刷證出站的人紛紛投去好奇的目光,雲湘遠遠看一眼,猜想是謝承舟派來的人。
證件掃過感應器,通過閘機,視線從他們臉上逐一掃過,雲湘忽然感覺不對。
沒有趙淵的身影。
而且,謝承舟叫她去休息室。
為首之人拿着照片比對,“雲小姐?”
雲湘留了個心眼,沒應聲。
關于謝承舟的身世背景,她知道的并不比網友多。
他不提,她便不問,無關的事,沒有深究必要。
黑衣人追上來攔她,“雲湘小姐,留步。”
“你認錯人了,我叫雲淑。”怕對方不信,她補充說,“雲湘是我的雙胞胎姐姐。”
黑衣人假笑,“我們不可能認錯,謝老想見你,請雲小姐配合。”
銀裝素裹,雪海茫茫,夾道林木光秃,烏鴉停落枝頭,扯着嘶啞的嗓子,仰天悲嘯。
融雪滴落,打在呼嘯而過的車頂,雪融水在車窗上流淌,映出少女神色不安的面龐。
手機被保镖們沒收了,不知謝承舟有沒有發現她不見。
“到了,雲小姐請。”
城堡高聳陰森,牆面斑駁滄桑,背後枯木張牙舞爪,恐怖肅殺。
陰風似匕首劃過臉頰,她拉高圍巾,低頭跟在保镖身後。
室内昏暗,光影奇詭,她不敢亂瞟,稀裡糊塗來到一扇古舊金門前。
門開,一位老者背對門口而立,微揚着頭注視牆上壁畫,自高窗投下的聖光,正好落于他所在之處。
老者背影威壓感十足,雲湘心裡發毛,手上也沒個像樣的東西抓着,隻好握緊雙手撓手背。
老者回身,一雙狹長鳳目虎視眈眈。
“雲小姐,坐。”他聲音渾濁,腔調十分詭異。
像在笑,可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老者挪一步,老管家遞上華美拐杖,“不用怕,我就找你過來,聊聊承舟。”
他拄拐下台階,走到她面前,将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撇下她先行入座。
“過來吧,待會他就該來接你了。”
雲湘誠惶誠恐,踱過去坐下。
“聽說你是從南川來的,現在在七中教書?”
“是。”
“我直說了,承舟是我一手栽培的繼承人……”
“您放心,我清楚自己身份,絕不會癡心妄想。”
“是個懂事的孩子,比他媽拎得清。”老者抿口茶,蔑笑,“開價吧。”
“我……我不要錢。”藏在桌下的手躁動不安地擰指骨,“我隻想在他身邊停留一段時間。”
抽血抽到一半,門外忽然騷動。
金門大開,門撞牆響如雷貫耳。
謝承舟面色陰沉,下垂的拳頭在滴血。
他大步走來,二話不說拔了針,一把将雲湘打橫抱起。
臨走前,踹一腳桌子,聲音狠戾,“我跟你說過,别動她。”
老者巍然不動,管家打圓場,“小少爺,老爺隻是請雲小姐……”
“沒你說話的份!”
雲湘張口想說點什麼,謝承舟卻捂住她的嘴,竭力平複呼吸。
“祖父,這是最後一次。”
老者怒摔茶杯,“謝承舟,你要步你爸的後塵嗎?”
“我不是他,那個廢物,連自己女人都護不住。”
出了房間,謝承舟把她的臉轉向胸膛,“閉眼。”
空氣飄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樓下隐約傳出壓抑慘叫。
雲湘打個寒顫,抱緊他,乖乖閉上雙眼。
這就是豪門世界嗎?祖孫相殺,骨肉相殘,電視劇裡才會發生的事情,現實世界竟然真實存在?
謝承舟父母又是怎麼回事?網上資料顯示,謝承舟母親姓唐,出自錢江十七族,可謝承舟說,他媽媽是南川人。
莫非私生子謠言,是真的?
謝承舟把她塞進車裡,跟着坐進來,打開暗格拿棉球。
棉球壓在針孔上,他問:“說了什麼?”
雲湘故作輕松,“能有什麼,砸錢叫我離開你呗。”
“他給多少?我加十倍。”
“我又不蠢,”她聳肩,“長期飯票和飛來橫财,我肯定選飯票。”
壓在棉球上的拇指突然加重力道,雲湘疼得皺眉嘶聲,擡腳踹他。
謝承舟鉗住她的下巴擡高,無神審訊。
她擡起左手,摸他的臉順毛,“不問了行不行,我坐了這麼久的車,又被抽了半管血,好累。”
這是實話,她本來就貧血,中午趕車沒吃飯,又被抽血,現在整個人頭重腳輕。
血染紅半顆棉球還沒止住,怕謝承舟發現端倪,她接過來再按一會,拂下衣袖。
謝承舟摟着她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麼。雲湘伸爪子撓他,他也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金主爸爸脾氣可真大。
雲湘撇撇嘴,從他懷抱中退出去,倚在另一邊車門種蘑菇。
謝承舟餘光瞥過去,無奈與心疼藏在眼睑下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