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光下,長短針重疊指向12點。
身側這個男人,三十一歲了。
她凝眸瞻仰他睡顔,嘴唇翕張,無聲說:生日快樂。
卻不知,他和她一樣,不過生日。
當璀璨王冠放到她頭上時,雲湘抓住斜支的手臂,讪讪推拒。
“不要了吧,我都二十歲了,不需要這些儀式感。”
他不依,非要給她戴,“二十歲,正是愛打扮的年紀。别動,馬上就好。”
将王冠扶正,謝承舟後退一步欣賞,露出滿意的笑。
雲湘小心翼翼蹲下,拿起蠟燭插在蛋糕上。
“小丫。”
“啊?”
她應聲擡頭,撞入鏡頭。
咔嚓一聲,謝承舟挪開相機,把剛拍的照片給她看。
照片裡的白紗裙女孩仰着頭,鑽石光折射到眼睛裡,明亮清澈。
啪嗒,室内驟然變暗,幾縷熒熒燭光似乎比方才更亮了些。
謝承舟拿走相機,對準她,“快許願。”
抗不住他眸中熱切,雲湘笨拙地把兩隻手擰成許願的手勢。
默數十秒,一口氣吹滅所有蠟燭。
“許的什麼願望?”他問她。
“我不信神。”她搖頭,笑了笑,“與其去信那種虛無缥缈的東西,不如信自己,信你。”
謝承舟撈起她帶到腿上,捉着腰間蝴蝶結把玩,“那就對我許願。”
耳畔一熱,她怔怔回眸。
暖黃燭光映照之下,再鋒利的眉眼,也不免透出幾分柔情。
她看得有些癡,一時忘了言語。
“小丫?”
鬼使神差地,她在他唇上碰了下,“我要你長命百歲。”
腰間的手猛地一顫。
*
把雲湘哄睡,謝承舟悄悄離開卧室。
秦叔從樓梯拐上來,低聲說:“承舟,老太太來了。”
謝承舟怔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老太太是誰。
樓下邊廳,雍容貴婦端坐沙發上,手上拈盞茶,白瓷杯抵上嫣紅唇,挺翹的蘭花指,似她臉側長出的百合花。
藕粉旗袍凸顯袅娜身姿,側衩直開到大腿根下,纖細長腿半隐在陰影區,仿若覆上一層珍珠粉,顯出點高級灰的格調來。
小腳尖上挂裸色小細跟,哒哒哒地蕩着,白皙腳跟時而露頭,時而藏進鞋跟,像懷春少女,想偷看心上人,對上了又害羞。
老太太這般風姿綽約,誰敢信他隻比謝承舟年長三歲?
見謝承舟進屋,穆莘琪掐起尖細的嗓音,親熱地叫他名字,擡起手勾了勾,喚他過去。
謝承舟一動不動,黑着臉問她什麼事。
這塊石頭,使穆莘琪很是受挫。
她擱下茶盞起身,小碎步走向謝承舟,細腰翹臀随腳步一扭一扭,舉手投足皆是風情。
桃紅美甲尖尖将将刮過睡袍,謝承舟後退一步,眼神警告。
“哎呀承舟,你啊對我總沒有好臉色。”穆莘琪挑着眼尾笑,“都是一家人,沒事我就不能找你聊聊嗎?”
“秦叔,送客。”
“你祖父要接回謝文彬。”
謝承舟置若罔聞。
别說一個謝文彬,就算老爺子把他六個私生子都接回來,他也不會放在眼裡。
一群吃喝嫖賭的老廢物,分散老爺子的股權,有事沒事給老人家惹點麻煩也好,省得天天盯着他。
“張文禦透給你的是假消息!”穆莘琪終于說了件他感興趣的事。
謝承舟停下腳步,揮手讓秦叔關門。
雲湘在樓上休息,别讓這位大嗓門老太太吵到她。
謝承舟落座,請秦叔給老太太添茶。
去彬陵的目的,是從張文禦口中挖出朱仕澤那批“貨”的路線。
耗這麼長時間撬開張文禦的嘴,忽然有人說是假消息,信不信另說,多分謹慎總不會錯。
謝承舟再三斟酌,實在不知該如何稱呼穆莘琪。
“開個價吧。”
“我有個女兒,養在老陳家。”
八年前,謝偉名年事已高,穆莘琪的女兒,生來帶病,還是異瞳。
謝偉名無法接受這種次品,對外宣稱早夭,暗中準備和私生子一樣處理。
穆莘琪苦苦哀求,才求來女兒留在附近的機會,養在司機老陳家,取名陳莉。
這事,謝承舟知道。
“等你祖父百年之後,我希望你能把她接回家,善待我們母女。”
謝承舟不置可否。
“承舟,我隻有這一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