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們返京路上第一座城，離塞外最近，也是最受戰争迫害的一座城。

寸城這麼繁華熱鬧，這京城得繁榮成什麼樣兒啊。

白蒼岩也是許久沒有進過城，冷淡的眉眼此時也多了幾分好興緻，望了眼天色，提議：“少主，您已經好幾日沒有好好休息，不如咱今日便在這寸城落腳。”

聞青虞輕點頭，“好。”

“這位公子長得真俊。”

“噓，小點聲。”

不少目光落在二人身上，聞青虞不自在地撓撓後頸。

一位略微大膽的姑娘手捧一顆新鮮的蘋果，低着頭快步走向聞青虞。

聞青虞見狀欲要做出防衛的姿勢，沒等她擡手，隻見那姑娘牽起她的手，她的手中猝不及防地多出了一顆蘋果。

聞青虞一下子搞不清狀況，一頭霧水地看着那位姑娘。

那姑娘擡頭遞給了她一眼嬌俏的眼神，臉頰微微泛着女兒家的嬌羞，她嘴角勾起地笑意溫婉，這和軍營那幫兄弟的那些小人書裡的姑娘不同。

她身着鵝黃色齊胸襦裙，一頭青絲梳着可愛的靈動的雙丫髻，黑發間别着幾枚銀花飾品，應該是當地某家的富貴千金。

白蒼岩見聞青虞僵住的模樣隻覺得好笑，把腦袋側向另一邊整理神色。

那姑娘站在他面前，手中不安地絞着絲帕，眼神殷殷地望着聞青虞，“公子可願收下這枚紅果？”

手中蘋果的涼意絲絲滲透進手心。

聞青虞心想：這寸城的百姓還真是熱心好客，倘若拒絕怕是要傷了這姑娘的顔面。

“姑娘客氣，那在下便在此謝過姑娘了。”聞青虞一手拿着劍，生疏地雙手一拱作揖道謝。

那位姑娘回了一禮，仍是望着聞青虞，像是在期盼着她的下一步。

小姑娘羞澀地抿了抿唇，腦子正浮現着男子訴情畫面，可誰知聞青虞拉起缰繩，牽着馬兒作勢就要繞過她離開。

她慌忙報上自己的閨名：“公子請留步，小女子名喚思羽。”

白蒼岩見那姑娘朝他們說出閨名，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有些怪異，眼神從那位思羽姑娘身上收回，看向一無所知的聞青虞。

自進城，一路上兩人就能察覺到來自不同方向不同人士的視線，原以為是本地人看外地人覺得稀奇，結果沒想到是這樣，原來他們家少主如此受姑娘們歡迎。

“在下聞青虞。”

思羽看了眼聞青虞的腰間，沒有貼身玉佩，隻好向她要手上那把長劍的劍穗：“來而不往非禮也，聞公子，我能否向您要了這劍穗？”

聞青虞低眼拂起墨藍色的劍穗，這劍穗也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見思羽目光中滿是柔光，不忍拒絕，隻好把劍穗拿下來。

白蒼岩瞬間了然，自小軍中長大的聞青虞不懂人家小姑娘的心思，他擡手壓下聞青虞拿着劍穗遞過去的手，以兩人可聞的聲量阻止道：“少主，不可！”

随後，白蒼岩望向眼含情波的姑娘，“這位姑娘，我家少主已有婚約在身，姑娘明豔動人，他日定能遇見如意郎君，恕我家少主不能承下姑娘的心意。”

思羽姑娘聽見白蒼岩的話，一時間漲紅了臉，不知是羞是怒，似是在怪聞青虞有了定情之人還收下她的鮮果。

聞青虞不明所以，看着小姑娘幹淨的眼眸眨眼間便集滿盈盈水汽，她瞪圓了雙眼，擡手甩了她一巴掌，拎着裙擺就跑了。

聞青虞歪着頭，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她一下沒回過神，看着思羽背影被人群淹沒，她捂着臉睜大雙眼，“我怎麼她了，她為什麼打我！”

小姑娘手勁不算大，打不疼她。

聞青虞舉起手中的蘋果，不懂就問這個比她大上幾年的蒼岩，“她給我果要換我劍穗，我給她，你為何攔我，若你不攔着我，她也就不會甩我一耳光。”

白蒼岩看着什麼也不懂的聞青虞忍不住笑了笑。

輕咳止住笑意，正色看着她手中的蘋果，那枚蘋果表皮光澤紅潤，隐隐地還能聞見淡淡的果甜香。

“少主可知這民間有一習俗，男人遇見心儀的女子，可将身上的玉佩贈送于女子，以表傾心之意。”

“若是女子遇見愛慕的男子，便可向男子扔鮮花，遞瓜果，以表仰慕之情，男子收下還以貼身之物，便是表與女子永結同心之意，這便是民間投果求愛的習俗。”

聞青虞一聽，臉色大變，手中的蘋果像是燙手山芋一抛，“不早說！”

“少主！”

白蒼岩眼見那枚蘋果向後飛去，就要砸到别人身上，伸出去的手已經來不及抓住。

一隻白淨修長的手接住向他飛來的蘋果，聞青虞這才意識到她扔出去的東西差點砸到行人。

那人背對着夕陽，金色的輝光描繪着他的身體輪廓，颀長高瘦的身姿看着有些單薄。

聞青虞眼睑緊了一瞬，半眯着眼才能看清那人的樣貌。

劍眉鳳眸，如美玉雕刻而成的俊臉溫潤雍容，身上透着股冷淡淺淺的藥香，瞧着應是未滿雙十的年紀，看衣着打扮和他身上的幽雅氣質，大概是個貴家的少主。

就連他身邊牽馬肩背着包袱跟着的小厮，身上穿的都是上品的素軟緞，可見家底雄厚。

蒼岩上前了兩步，垂首折腰:“對不住這位公子，是我們家少主唐突了。”

聞青虞後一步跟上抱拳，“驚擾了。”

“無礙。”男子的聲音和善，一雙星眸猶如一泓清泉，看着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

聞青虞見了便覺得這位少年天生純善，毫無攻擊性，就像小鹿般清純惹人憐。

男子對小厮說道：“我們走吧。”

聞青虞看着主仆二人離開的背影，眉梢輕擡有些漫不經心：“那位小公子與我差不多一邊大，但瞧着像身體不是很好的模樣，出行在外隻帶着一名小厮，你說若是遇上什麼山匪賊人，這可怎麼是好。”

“應當是出來遊玩的有錢人家，身邊的小厮馬上挂着兩柄長劍，應該有些身手，少主還是先擔心一下咱們今夜在何處落腳吧。”

蒼岩牽上馬繩，對于自家少主多餘的擔心不以為然。

聞青虞聳聳肩，希望好人有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