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成思羽想要追上去,卻被父親遏制住。
窗外穿過一抹青,峥和抱劍站在窗前,堵死刀疤臉逃生路徑。
面對未知,刀疤臉自然趨利避害,他隻能迎上在他心中勝算較高的一方。
他無意纏鬥,隻求迅速脫身。
毒镖銳處極為鋒利,染着發黑的蛇毒,明晃晃地直朝聞青虞面門而去。
聞青虞沒有傻到用手去接,縱身一躍,镖身深深紮進木門。
刀疤臉打錯了算盤,修仙人不能對凡人下死手,而聞青虞在軍中練得都是殺人招,想要制服他,不過呼吸般簡單。
看似稚嫩的少年,動作極速如風,看似不費吹灰之力,但招式又如狂風猛刮樹杈,劈頭蓋臉而下,招式間隻見殘影,讓人無從出手提防。
以防他跑走,聞青虞索性卸他一條腿,将人踩在腳下。
前些日的憋屈在這一刻得到宣洩。
聞家世代從軍,她總算一雪前恥,不算丢了聞家的臉面。
“多謝聞公子。”成思羽攢緊手帕,身子仍在微微顫抖。
聞青虞瞥眼看去,見小姑娘站在她身旁,明明害怕得不行,卻還強忍着恐懼走上前來。
真是我見猶憐。
刀疤臉怒喝:“成輝,你還愣着做什麼,那是奉華派的修士,你當他們抓了我會放過你不成!”
手臂傳來的痛楚讓他面色發白,他咬牙扭動着身體,仍不放棄逃走。
聞青虞腳下使勁,喝聲:“别亂動。”
“我派多年無人下山,你倒是有見識。。”
秋思瑤一步一步走到刀疤臉面前:“既識得我等身份,你還要做無謂的掙紮麼?””
峥和背身而站,守在房外。
楚蘭庭見無用武之地,便尋了個位置坐下,端坐看眼前的熱鬧。
成輝眸光渙散,見避無可避,知曉多年的秘密再也瞞不住了。
瞧着父親好似一下子老了數十歲的模樣,成思羽心中升起不祥預感。
成輝身形歪了歪,心中的罪惡将他壓得喘不上氣。
“作孽,作孽啊!”
他仰天痛呼:“十年了,我終于不用再守着這個秘密了。”
成思羽唇瓣嗡動,提着的心,終究還是死了。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成輝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言:“小羽,不要恨爹,爹真的沒有别的法子。”
須臾,淚水劃過他皺紋縱橫的臉,一道接着一道不間歇往下掉。
聞青虞正色:“這寸城的繁華,究竟是真是假。”
成輝勾起嘴角,笑得諷刺:“是真,也是假。”
刀疤臉自知再無逃走可能,面如死灰不再掙紮。
“這一切都要從十年前說起。”
要從這麼久遠開始掰扯,秋思瑤耐心不足地擰了擰秀眉,雖不耐,卻也沒打斷周成。
“寸城因地界常年深受戰亂,是京城聞家護國護民,抗戰無數,鎮守邊疆數載,我寸城才得喘息之機,我國有聞家是福。”
“可停戰後,老天還是不讓我寸城活啊。”
成輝聲嘶力竭,空攤着兩隻抖動的手:“那些年天不下雨,地表幹涸幾近顆粒無收,沒有吃的,那是逼着大家隻能吃人啊。”
“所以,‘山神娶親’是你和山神的交易。”一直默不出聲的楚蘭庭蓦然張嘴。
楚蘭庭說出了聞青虞不忍開口的心聲。
“是,是山神大人給了寸城希望。”
成輝眼裡亮起的希冀轉瞬即逝:“每月貢獻一人,便能換的寸城風調雨順,很劃算的交易,很劃算,很劃算。”
成輝變得神神叨叨,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他暗自重複嘀咕着。
“姐,姐姐。”成思羽眼前花白,哭噎着:“爹,你糊塗啊,哪那是什麼神,是神那也是尊邪神呐。”
成輝無力吼道:“為了寸城子民,我别無他法。”
聞青虞沒有立場對成輝進行批判,隻覺得人性真是複雜。
“你說姐姐在送婚路上意外失蹤,其實是她早就死了對不對?那夜我見到的不是夢,對不對?”
當時她病得昏昏沉沉的,壓根沒見到姐姐出門的畫面,她一直以為的夢,原來是她真真切切見過的畫面。
成思羽指着刀疤臉,噙着淚問成輝:“他方才話裡的意思,下一個便是我了?”
聞青虞腳下微動,刀疤臉譏諷道:“那不過是你的替死鬼,你爹自覺虧欠,這才認的幹女兒,你的人生是你爹給你偷來的。”
聞青虞一巴掌拍刀疤臉頭上:“閉嘴。”
楚蘭庭語調起伏依舊平淡:“被你選中的人,他們身上的特質是什麼? ”
聞青虞今夜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腦子還未轉過來,聽見楚蘭庭的話,快速看了他一眼,繼而又調轉目光,重新落到成輝身上。
“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少女。”
三陰少女。
意識到事情大到超出心中預想,穩坐釣魚台的楚蘭庭再也坐不住了,包括一直留意裡邊的峥和。
聞青虞不知所以。
峥和一副少年老成的氣質,冷肅起來讓人無法忽視:“三陰少女并非随地可見的花草,你從何處尋來這樣多。”
“寸城數百萬人口,我是城主,想找一個人不難。”
無數白絲猶如觸手悄聲而來,楚蘭庭眸色變厲,一道銀符被他扔至房梁上。
砰的一聲,火光四射。
聞青虞下意識掩住眼睛,屏停呼吸。
一道不知何時結成的結界被焚成灰燼。
峥和握緊劍鞘,警醒地回頭:“恭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