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窈把筷子執回手中,夾了肉給玳瑁吃。
飒飒、飒飒、飒飒。
不知為何,她腦海裡突然冒出了許多以歲月靜好為主題的詩詞佳句。
算了。
桂窈撐着腰,在腦海中喊系統。
/ 宿主您好,動物讀心手劄因為解鎖新地圖正在更新,智能服務将于三天後恢複,期間任務發布照常,積分收集照常。/
又是比機器人還機器人的回複。
這還是穿越綁定讀心手劄以來,以來第一次離開系統如此久,好吧,掰着指頭數也才不到半天。
桂窈輕輕歎了聲,低頭檢查起小玳瑁的傷處,耳朵還好,右腿微微滲血,精神狀态倒是挺不錯,它像是知道自己暫時安全,叽裡咕噜好奇了起來。
人,為什麼貓能聽懂你說話?
貓喜歡人,喜歡人這樣的人,剛剛追貓的,壞!
桂窈湊近看它眼睛:“小異瞳,知不知道,你在我們那可是手慢無。”
她撓撓它的下巴,又撓撓沒受傷那隻耳朵,這樣的待遇可是以往遇見的咪沒有過的……還漏了個,看見妙妙喵的時候也想撸,可惜聽到外邊有人來的動靜,演了一出摸黑的戲。
現代的燈關得便捷。
而古代入夜是需要吹滅燭火。
她在小荷村時與舅舅舅母同住一居,自己的寝室算是西廂房,她入睡前常常隻留一盞燈,昨夜到将軍府也是保留了這個習慣。
将軍府給客人住的屋也是,寬大通風,陳設整潔。
光是燈具就有數十種不同的,油燈,蠟燭,喊不出名号的,還有讓桂窈停下腳步細看的,那連盞燈自上而下呈樹樁,又如蓮花盛開,華美至極。
她摸下巴的手忽然停了。
方才堂上的府尹在陳述時,有提到……夜班子時,女聲尖叫,然後燭火全熄,見紅眼貓不見人。
顯然,疑點有二。
其一,府尹千金之女,屋中的燈具不會比這裡少。
這其二則是需要入夜再探查,這貓她是定然要帶回去的。
思索至此,桂窈一不做二不休,站起身來就要請辭。
玳瑁貓被她放到椅子上和默默單方面唠嗑,小娘子則是笑得又乖又俏,滿面桃花開似地同跟前的人行了禮:“多謝小将軍款待,那我先走了。”
竹凳子有些矮,所以桂窈隻能眼睜睜看着有人平地起高樓,站直背脊後足足高她一個腦袋。也不能怪桂小娘體弱,她桂窈自己上輩子也是一米六的身高。
她本就刻意把氣勢往弱了拿,可方才她遞出去的組隊申請沒被應答,此刻怎麼看也覺得任北襲有錯處,虧她之前還覺得這人仗劍清俊如俠客。
桂窈瘦削的下巴微微擡起,她不自覺地挺直窄肩,想要多些對抗的氣勢。
“你不是我麾下,亦不是親長,不必稱我為小将軍,二郎,我也不喜。”
他右手撐在劍柄上,墨發如瀑。
“我随父姓任,及冠時戍邊征戰,未曾取字,你可以直呼我名,任北襲。”
北疆之患,自前朝至今,花了二十年才平定,承文二年,敢以将軍府自居,隻有銜玉城任家一門。
其父任定山,二品骠騎将軍,時年四十,戰死北疆逐鹿台之戰,追封一品大将軍,舉國悲痛,六月飄雪。
桂窈望着他,心中突突地振。
任定山死的那年,她剛穿越過來,她知曉桂家在小河村已經待了十餘年,有些不明白,舅舅為何想搬回城中。
天慢慢地飄着雪花,有人哭嗎?
村口的大黃經常叫喚,那時候的她還沒學會讀心,摸他腦袋時,卻能感受到它悲傷的意味。
後來她知道,大黃的主人是小河村的村長,村長家的孩兒,在幾年前被征兵走,一走就再沒信。
桂窈接了這任務,那段時間她每天蹲在村口等信鴿飛過,喊它下來,問它有沒有遠方的來信。
“桂窈?”有人喊她姓名。
小娘眼眶有些熱,咬着唇還在想怎麼圓:“任北襲,任北襲,我知道了。”
桂窈耳朵紅得徹底,她也分不明白是被沙子熏的還是羞的,拿袖子想擦眼淚,忽而又覺得不合規矩,隻能迷蒙着眼掙紮着朝上方看去,水潤紅唇不自覺微張。
“任北襲,我得帶着小玳瑁回我的居所,能不能讓人帶我回去,我不認路。”
“……不能。”
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任北襲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
她的眼睛,還有她撲閃着的淚花。
“這隻貓關系命案,不可交于外人。”
不相信什麼貓殺人,卻也憐憫府尹小姐的逝世嗎?行醫世家的桂小娘子當真如傳言一般心軟良善。
任北襲抿着唇,轉身離開。
“也罷。”
“天黑之前,還請将貓完整送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