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北襲眸色晦暗:“怎麼不奪劍?”
“任将軍這是嫌髒了?這匕首被我手帕擦了幹淨,不妨事的。”桂窈笑着說。
一旁,那鄭老頭子的眉毛擰成了個川字,臉色憋得紫紅紫紅,張嘴就想罵。
隻是還沒等到他還沒把唾液從嘴裡噴出來,有把劍便悄然指向了他的脖子下。
桂窈望着任北襲收回的劍。
再将視線平移。
隻見那刺客右手舉的劍穩穩停到了離鄭老頭一寸的地方,左手則是将面具摘了下來,他鬓發烏黑如漆,一雙丹鳳眼平白添了些魅惑,隻是舉手投足都是少年的風姿,劍輕輕挑起鄭老頭子的下巴,乖張道:“走一趟吧,鄭叔。”
說罷,他把身上的挎包往前拉了拉,将面具塞了進去,從裡面拿出兩捆麻繩。
桂窈沖他眨眨眼。
就看見他頓了頓,拿了第三捆捆麻繩出來。
少年咬着牙吭哧吭哧給鄭老爺子和鄭二捆上了。
捆完後,他撓了撓頭,乖乖站到了任北襲和桂窈面前。
“我我,我這不是從家裡跑出來玩,就看見鄭哥的家人大半夜跑到雲川寺來了,就跟來,沒想到遇到了你們。”
他笑了笑:“我叫李從,抱歉啊剛剛差點誤傷了這位姐姐。”
伸手不打笑臉人。
雖然剛才确實挺吓人。
桂窈同樣乖巧,邊笑邊接過他把他手上的麻繩,整理散開後再給到任北襲手裡,自己則是雙手靠在一起。
“………”
任北襲摩挲着麻繩,垂眸看她的手。
小娘的手腕還纏着裹傷步,血管看起來又薄又淺,偏生的,她今日穿的衣袖蓋不到手腕上。
桂窈不語,隻是再擡了擡手。
白皙的手腕就這麼在他眼前晃着。
一旁的鄭二樂呵呵開口:“怎麼的,做戲也要做全套呗,憑啥綁我們這些旁觀的,不綁刺客。”
他話音還沒落下,桂窈就踹了他一腳,剛想給旁邊的老頭連坐,就看見鄭老頭隻是抿着唇望天。
任北襲沒去管顧她敏捷得像隻貓的一面,隻背過身去,把他人的視線擋住,嗓音淡淡:“帕子。”
他看見桂窈懵懵懂懂拿出繡帕,那水白色的蓮花刺繡旁,有一點幹涸的血迹,很是刺眼。
麻繩被他仔細理幹淨了雜草,繡帕将肌膚與麻繩相隔開,最後輕飄飄地打上了死結,尾端多出了一根繩子,被男人握在了手心。
桂窈咬着唇,隻是覺得手腕在發燙。
旁人的血留在了匕首上,擦幹淨時隻剩幾滴,任北襲卻是用自己的鮮血覆蓋了那處,淡淡濕痕就此被困在了束縛裡。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長階上走下去。
“姐姐,你可是桂家姐姐?”
李從邊走邊問,說罷還揶揄起了任北襲:“也不知道是誰之前想抗婚呢,說自己留在北境就不用回來娶不喜歡的人,馬跑斷了三匹就是趕回來退婚的。”
任北襲淡淡盯他一眼,垂眸給身側的桂窈整理衣袖。
“李從是我少時一同長大的弟弟,家中管得嚴,每逢早春總要跑出來亂逛。”
他漆黑的眼眸望着桂窈薄紅的耳垂,嗓音沉沉:“他愛打诳語,莫要輕信。”
桂窈哼哼一聲,轉過頭去隔着任北襲問李從:“小兄弟是今早才跟上他倆的?”
“姐姐叫我名字就好了。”李叢笑得可愛,“不呢,我盯他家好幾天了,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麼?”桂窈問。
“好奇他家裡人在忙什麼,忙得連自家兒子的屍首都不來領。”
桂窈不禁神色一凜,她的目光從李從身上移開,落到再遠些的那神色各異的鄭家父子。
最後輕輕擡頭看到任北襲。
她認真說道:“因為他鄭家從始至終就隻有鄭二一個親兒子,鄭大哥是當初朝廷征兵時,撿來的年輕乞丐,是嗎。”
“我那日無意間翻到了你的筆錄。”
桂窈手沒空,便拿身子撞了撞任北襲,用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低低道了歉。
任北襲看着她閃爍的眼睛,神色凝重地握住了她的手,麻繩拴得不穩,繼而胡亂地散落一地。
他皺着眉俯身撿起她的手帕。
再起身時,他便隻看見桂窈如脫缰的馬一樣繞到了李從身側。
“方才廟前我所言之事,确有發生,事發突然,我且講于你聽,還需你幫我們提供些線索。”
桂窈隐去了李府尹說謊的内容,将李月明被殺的案件流利地複述出口。
李從背着劍微微歪頭,下意識看了任北襲一眼,方才将這幾日的跟蹤日記從包裡摸出來給了桂窈。
“姐姐,我說話笨,你看這個就好,我用任将軍作保,上面記得句句屬實。”
桂窈接過這一薄本,舉起望。
天上陰雲密布,她翻開這書頁,心中卻隐隐覺得有雲開見日出的征兆。
第一日,辰時鄭二從鄭淵房中走出,午時出門,鄭老頭還在睡覺,鄭二去了花樓。
注:我沒進去啊,我沒進去。
第二日(劃掉)
第一日半夜:子時,趴在屋檐上被吵醒了,子時一刻,鄭二和人打架打輸了,被罵半點不如他哥,說得很對,好想趁亂進去罵一下。注:但我沒進去。
第二日,辰時,這才第二天就來官府了,鄭二打輸了來給人告了,好久不見李府尹,這鄭二真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