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嗓音裡似乎帶着鈎子:“想逛逛嗎?”
桂窈掀開自己臉上的帷帽,置于手中,指尖正欲擦過那一滴紅色。
“是血,勿碰。”
任北襲想把她的手握緊。
她很聽勸,隻望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自顧揉了揉手,方才小動作做得有些多,她好不緊張。
終于,動地的模樣顯現在桂窈眼中。
無不可謂震撼,面前整一面木牆高懸,由繩索挂着的東西簡單的如紙鳥,由暗格存放的精細的如暗器。
背過身去,方能見得這内室的暗門是一副巨大的石雕。
既有镂空又有渾雕,形狀清晰筆觸雄偉。
深深刻刻地畫出。
詩文裡所見過的鳳凰的模樣。
“這是鳳凰……”
桂窈的杏眼圓鼓鼓的,饒是現代的她,也從未如此近距離接觸這般文物。
比起白日,她身上多加了一件藕粉披風,此刻順着洞裡的不知何處襲來的風飄散而起。
她想伸出手觸碰,卻在快碰上時收了回來,連同她口中的無限好奇。
“為何要裝暈?”
她聽見男人問。
桂窈眨眨眼,她是将計就計暈過去的。過去還未适應體弱,她暈過不少次,便也發現自己與常人不同,暈倒時還能和系統一起唠嗑。
或是像現在一樣,在系統那花10積分買一個“清醒buff”。
暈過去了也能感知外邊的對話。
隻是誰承想,這桂小娘這常年服藥的身體對迷藥藥效微乎其微。
她半真半假想繼續裝暈。
結果不巧,剛想偷偷睜開眼時就聽見任北襲要殺人了。
她嗓音細若蚊蠅。
“我沒有裝,我真的暈了。”
桂窈微微靠在任北襲身後,像是用半真半假的話語戳了戳他,微微側目。
她見他修長有力的手握住了格子中的弩箭,另一隻手的掌風發力按動機關。
兩隻纖長的尾羽藏在暗格中,在燭火下顯現出鮮豔的暗紅。
桂窈問他:“九重就這麼走了?這些東西怎麼處理。”
“付之一炬?”
任北襲眼中全是她頭上晃來晃去的步搖,無奈道:“倒也不必。”
桂窈不敢碰别的暗器,隻敢研究下從任北襲那讨來的弓弩。
她眯了眯眼,目光卻落在了任北襲拿起的尾羽身上。
“看上去不像是新剪下的毛。”
前幾次都太慌亂,她并未觀察得這麼仔細。
紅腹錦雞的尾羽正常是黑褐色帶斑點的,比如山上那隻,而眼前的羽毛雖然保存得很好,染出的顔色卻明顯淡了許多,不似今天那隻尾羽還在身上的紅腹錦雞那般殷紅。
說罷,任北襲寂靜的黑眸中似乎略有松動。身旁的小嬌娘像是終于忍不住那好奇脾性,嗓音還因為寒冷微微帶喘。
“任将軍可為窈窈解惑,這九重究竟是什麼人,他說出口的話就如他脾性一般古怪。”
桂窈話講得多,紅唇水光潋滟,邊嘟囔邊彎着眼睛望着男人,看起來乖順極了。
“他又要去尋誰?”她不解。
任北襲越不理她,她就莫名越是想聽任北襲講話。
隻是他今日似乎成了心要懲罰她裝暈逃脫這事,聞言隻是垂睫看她。
“窈窈認為他要如何。”任北襲問。
桂窈無意踩到了地面上那細細銀針,微微碾了碾,看着裡面冒着淡淡寒氣。
她還是拿捏不準,便也學着他閉上了嘴,先一步去拉動了另一扇石壁雕刻門的開關。
這一室可謂是朝春樓幾十年來的暗器至寶,她二人走向下一個房間,則是遍地古書古籍。
桂窈頓了頓,問道:“這裡會有任重寫的那篇《鳳凰飲》嗎?”
任北襲這次答了:“不會。”
十年前的東西,在這存了這般久的,也隻剩下他手中握住的兩根尾羽弩箭了。
鳳凰飲,是曲水流觞時所留絕筆。
桂窈舉起看這燭火一旁年歲頗久的字畫,畫中之人清風朗月,旁邊還有三兩張臨摹的小像,似乎就是那日被桂窈錯認為任北襲的任重了。
“任家哥哥是那屆探花郎,這我知曉。”曆史上常常有前三甲最俊秀之人當選探花的說法,于是桂窈在社會化的時候有關注過此事。
她坐在木架旁,翻閱着表面的一些主人家常看的書冊,看得出九重的見解頗深,批注繁多,留的字也很是好看。
思及此,桂窈遲疑着說:“哪一屆科考,任家哥哥的年歲比旁人輕,他不隻是普通學子,還是将軍府的長子,所以在下榜之前收到的偏見不少。”
傳言,任重其人,出生便被醫者探出了雙腿之疾,而後數餘年都靠輪椅出行,年差三歲的次子骁勇,沉穩内斂更似任老将軍。
任北襲望着她盈盈,喉結滾動。
“你很好奇?”他笑意不達眼底。
忽然,桂窈還認真地點着頭呢,暗室燭火被一陣風吹得全熄。
任北襲的劍寒光凜冽,從旁托來了燈盞,男人晦暗眸色若披煙糜,似乎能将她溺死其中。
“鳳凰飲長達二百八十六字,從山到水,從今至古,講的是夢中鳳凰。”
桂窈翻閱着這些古籍,忽然發覺,那日樹溪山上紙張的墨痕,似乎出自一人筆迹。
“為何我從未聽過……”
她蹙着眉,心中一頓一頓。
雖然她隻來了這世界三年,可她家中存書頗多,她喜愛翻閱古籍,家中亦有曾是狀元的舅舅。
她擡頭望向他,隻聽他淡淡說道。
“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