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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瀝膽披肝陳秘事 天心難測許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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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維大晉泰始九年?,歲次癸巳。秋色已深,霜降未至,然洛陽?宮城内外,已然透出幾分冬日的蕭瑟與凜冽。銅駝街?上的車馬喧嚣依舊,朱雀門?前的儀仗威嚴如常,隻是那高聳的宮牆之内,新朝初定的喧騰底下,總潛藏着幾縷不易察覺的暗流。畢竟,大晉王朝雖已奄有北方,然東南一隅,江東?孫氏?猶存,且去歲涼州?傳來牽弘?兵敗殉國的噩耗,西陲??鮮卑??之患未平,這凡此種種,都如微塵般,蒙在這初興帝國的錦繡之上,令禦座??上的那位開國之君,不敢有須臾懈怠。

吳興王府??,今日卻不聞往日的絲竹??管弦之聲,亦無賓客往來的熱鬧景象。庭院深處,唯餘幾株耐寒的秋菊??兀自??綻放,寒蛩??在階下低鳴。自從數日前,那場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藏驚雷的王府夜話之後,司馬晟??、曹襄??、劉祎??這三位年方十八、同樣以男裝示人的少女,心頭便似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司馬晟那石破天驚的提議——恢複女兒身,嫁與她為妃——如同投入深潭的頑石,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将三人原本就已複雜微妙的關系,推向了一個更加叵測??的境地。

此刻,王府一間僻靜的暖閣??之内,地龍??燒得正旺,空氣溫暖而幹燥。司馬晟身着一襲鴉青??色、領口袖緣??處用銀線密密織繡了卷草暗紋的深衣??,端坐于主位??的錦墊??上。她面前的幾案??上,擺放着一具制作精巧的“投壺”??,壺口嵌玉,兩側壺耳作龍首狀,栩栩如生。然她并未有心思遊戲,隻是怔怔地看着那銅壺出神,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那塊象征親王身份的螭龍??紋白玉佩。父皇??的壽辰将近,宮中已在籌備,而她自己的“婚事”,亦如懸頂之劍,時限将至。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必須去見父皇,将一切和盤托出。隻是,該如何開口?如何才能說服那位心思深沉、權衡利弊的帝王,接受這樁驚世駭俗、甚至可能動搖國本的“婚事”?

她側過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曹襄和劉祎。

曹襄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細葛??布直裾??,未施粉黛??,更顯得眉目清冷,氣質沉靜。自那夜夢見高祖??曹操,得了那番“啼笑皆非”的“諒解”之後,她心中那糾纏多年的國仇家恨與個人情愫的矛盾,似乎找到了一條詭異的平衡之道。複國無望,仇恨難解,但活着,并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看着”司馬氏的天下,或許……才是對先祖,對父親,乃至對自己,最好的交代?她已然依計行事,借着伴讀??的身份,正式拜入了陳留王??曹奂門下,成為了他的“義子”。這層故主??的蔭庇??,讓她在面對即将到來的風雨時,心中稍稍安定了幾分,也讓她看向司馬晟的目光中,少了幾分往日的冰冷,多了幾分複雜難明的決意。

劉祎則是依舊是男子的襕衫??,隻是今日的料子似乎更柔軟了些,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頸間一小片白皙細膩的肌膚。她的臉上帶着慣有的溫婉平和,隻是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藏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慮。自從向父親山陽公??劉康坦白一切,得到那艱難而又無奈的“成全”之後,她的心境便如同一葉漂泊的小舟,找到了暫時的港灣,卻又不知這港灣是否能抵禦未來的狂風巨浪。父親雖允了她,但條件苛刻,更重要的是,最終的決定權,仍在洛陽宮中那位陛下的手中。

“阿襄,阿祎,”司馬晟終于開口,打破了沉默,聲音略顯幹澀,“我……決定了。今日,便入宮去見父皇。”

曹襄聞言,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終于來了”的釋然。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劉祎則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聲道:“殿下……可有把握?”

司馬晟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毫無把握。此事……無異于‘虎口拔牙’??。父皇心思深沉,我亦不知他會作何反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與其坐等父皇為我指婚,不如……放手一搏。”她站起身,目光掃過曹襄和劉祎,眼中充滿了堅定,“你們……在此等我消息。無論結果如何……”

“我們等你。”曹襄截斷她的話,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嗯。”劉祎也重重點頭,眼中是全然的信任與支持。

司馬晟看着她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有她們二人在此,縱然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亦無所畏懼。她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冠,轉身大步走出了暖閣。

皇宮深處,顯陽殿??偏殿。晉武帝司馬炎正與中書監荀勖??商議着什麼。殿内陳設典雅,光線柔和。司馬炎穿着一身赭黃??色的常服,神态輕松,似乎心情不錯。近來雖有邊患??,但大局尚穩,朝政亦在掌控之中。

“陛下聖明,”荀勖躬身道,“為鄧征西??平反,天下歸心。如今再擢用其孫鄧朗??,更顯陛下‘不咎既往’??之寬宏。”

司馬炎微微一笑,擺手道:“此乃應有之義,不足挂齒。倒是……吳興王??那邊,近來可有何動靜?朕??允她一年之期,自行尋覓王妃,如今……算算時日,也該有些眉目了吧?”他看似随意地問道,目光卻銳利地掃向殿外。

恰在此時,内侍??通報:“啟禀陛下,吳興王殿下求見。”

“哦?說曹操,曹操到??。”司馬炎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讓她進來。”

司馬晟步入殿内,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

“平身。”司馬炎打量着自己這位“兒子”,見她今日神色異常鄭重,心中已猜到幾分來意,卻不動聲色,問道:“晟兒??今日入宮,所為何事?”

司馬晟擡起頭,目光直視着父皇,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跪倒在地:“父皇!兒臣今日前來,是有一樁……關乎兒臣終身,亦可能……驚世駭俗之事,懇請父皇……俯允??!”

司馬炎眉頭微挑:“哦?何事讓你如此鄭重,甚至用上‘驚世駭俗’之語?”他示意荀勖暫且退避,殿内隻剩下父女二人。

待荀勖退下,司馬晟深吸一口氣,将早已在心中演練過無數遍的話語,緩緩道出:“父皇容禀。您允諾兒臣自行尋覓王妃,兒臣……已覓得心儀之人。”

“哦?是哪家女子?”司馬炎饒有興緻地問道,心中卻在猜測,會是王家,還是衛家???

司馬晟擡起頭,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一字一頓地說道:“兒臣心儀之人,并非女子。”

“什麼?!”饒是司馬炎久曆風浪,心機深沉,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得瞳孔驟縮,手中的玉如意??險些滑落!他猛地站起身,厲聲喝道:“混賬!你再說一遍!!”

“父皇息怒!”司馬晟伏地不起,聲音卻異常清晰,“兒臣心儀之人,乃是……山陽公之‘子’劉祎,與……陳留王義子曹襄!”

此言一出,整個偏殿仿佛瞬間被冰封!司馬炎隻覺得一股怒氣直沖頭頂,眼前陣陣發黑。他指着司馬晟,手指都在顫抖:“你……你……你竟敢……竟敢……‘好龍陽’???!還……還是那兩個……那兩個前朝孽障??!!”

他想到了曹襄的身份,想到了曹髦臨死前的詛咒,想到了民間關于“司馬代曹”的種種非議……若是讓人知道,他的兒子,未來的親王,竟然與曹髦的“兒子”有染,那将是何等的奇恥大辱!司馬家的臉面何存?!大晉的威儀何在?!

“來人!”他下意識地便要傳喚侍衛,将這個“逆子”拿下!

“父皇!!”司馬晟猛地擡起頭,聲音凄厲,“兒臣……并非好龍陽!兒臣……有天大的隐情禀報!此事……關乎我大晉國本,關乎皇室顔面,更關乎……兒臣的性命!懇請父皇……屏退左右,聽兒臣……一言!”她的眼中充滿了絕望與孤注一擲的瘋狂。

司馬炎看着她這副模樣,心中一震。多年的帝王生涯讓他瞬間冷靜下來。他意識到,事情……或許并非他想象的那麼簡單。司馬晟素來沉穩聰慧,絕非沖動魯莽之人,今日如此失态,甚至擡出“國本”、“性命”來,必然有其駭人聽聞的緣由。

他揮了揮手,示意殿門口的内侍退下,并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說!”司馬炎重新坐下,聲音冰冷,目光如刀,“朕倒要聽聽,你有何‘天大的隐情’!”

司馬晟深吸一口氣,将心一橫,緩緩擡起頭,目光迎向父皇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用一種近乎虛脫的聲音,說出了那個隐藏了十八年、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父皇……那劉祎……與曹襄……她們……她們并非男兒身!”

死寂。

針落可聞的死寂。

司馬炎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震驚,錯愕,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他眼中交織閃過,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你……說什麼?”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她們二人,皆是女子!”司馬晟再次肯定地說道,“此事千真萬确!兒臣……兒臣與她們相處日久,早已……早已确認!”

司馬炎猛地站起身,在殿内來回踱步,臉色陰晴不定。

劉祎是女子?山陽公竟敢欺君罔上?!

曹襄是女子?曹髦竟無子嗣?!那當年……當年卞氏??在靈前提出要立曹襄為帝……豈非……

一個又一個驚人的事實沖擊着司馬炎的大腦。他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為何山陽公府一直低調謹慎,為何曹襄總是那般疏離沉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震驚過後,一股更為深沉的、屬于帝王的猜忌與權衡,湧上心頭。

這件事,絕不能外洩!一旦傳揚出去,,他這個皇帝,甚至整個大晉朝廷,都将顔面掃地!堂堂天朝,竟連前朝宗室的男女都分辨不清?!但是……司馬晟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她與這二人……關系竟已親密到如此地步?

司馬炎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射向司馬晟:“你是如何得知的?又為何……偏偏看上了她們二人?”

司馬晟心中一緊,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她不能暴露自己與她們的情愫,更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兒身秘密。她必須給出一個合情合理、又能讓父皇接受的理由。

“回父皇,”她垂下眼簾,聲音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澀”與“坦誠”,“兒臣……兒臣與她們相處日久,見她們雖為‘男子’,然言談舉止、心思細膩處,皆……皆與尋常男子不同。兒臣……兒臣心中好奇,便……便多加留意……終于……終于窺破了她們的秘密。”

“至于為何……心儀她們……”她擡起頭,臉上露出一絲“真摯”而又帶着幾分“無奈”的苦笑,“父皇明鑒。兒臣……兒臣自幼便覺……與尋常男子不同。或許……或許是天性使然,兒臣……對尋常女子,并無太大興緻。反而……反而與阿襄、阿祎她們相處,覺得……心意相通,自在舒坦。她們雖為女子,卻有男兒的見識與風骨,兒臣……深為傾慕。”

她巧妙地将自己的“異常”歸結為“天性”,并将對曹襄、劉祎的情感,包裝成一種對她們“男兒風骨”的欣賞,以及一種“非同尋常”卻又似乎可以理解的“癖好”。

司馬炎聽着,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他看着眼前這個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兒子”,心中百感交集。他不是沒有察覺到司馬晟身上的一些“異樣”,隻是從未往深處想。如今聽她這番“坦白”,雖然依舊覺得荒謬,但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或許……這便是天意弄人?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必須被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内!絕不能讓外界知曉!

他看着伏在地上的司馬晟,心中漸漸有了一個大膽而又冷酷的計劃。

“起來吧。”他緩緩說道。

司馬晟依言起身,緊張地看着父皇。

“此事……幹系重大。你可曾想過,一旦敗露,會是何等下場?”司馬炎問道。

“兒臣知道。”司馬晟答道,“但……兒臣心意已決!懇請父皇成全!”

“成全?”司馬炎冷笑一聲,“如何成全?讓她們恢複女兒身?昭告天下,朕的兒子要娶兩個前朝的女子為妻妾?其中一個還是‘逆賊’(曹髦要殺司馬昭,在晉朝視角是這樣)之女?你讓朕的臉面往哪裡擱?!讓大晉的威儀何存?!”

“那……父皇的意思是……”司馬晟心中一沉。

司馬炎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緩緩說道:“她們的女兒身份,絕不能暴露!從今往後,她們依然是‘山陽公世子’劉祎,‘陳留王義子’曹襄!是男子!是大晉的臣子!”

“可是……”司馬晟急了,“那兒臣的婚事……”

“婚事,朕可以準你。”司馬炎打斷她,語氣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朕可以下旨,賜婚吳興王司馬晟,以劉祎、曹襄為……媵??!”

“媵?!”司馬晟一愣。媵,在周禮??中,指諸侯嫁女時,随嫁的同姓侄娣或姊妹,地位低于正妻,但也高于普通侍妾。用“媵”這個詞,既承認了她們的某種特殊地位,又避免了直接冊封“男子”為王妃的荒唐。

“不錯。”司馬炎看着她,目光深沉,“你不是說,你欣賞她們的‘男兒風骨’嗎?你不是說,你與她們‘情意相投’嗎?朕便成全你!讓你将她們二人,都‘納入’你的王府!以‘男子’的身份!對外,隻說是恩典,特許兩位故舊之後,入吳興王府‘參贊襄助’,名為媵臣,實為伴讀。如此一來……”

司馬炎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既能将這兩個身份敏感的人物,徹底置于你的掌控之下,杜絕她們日後可能生出的任何‘異心’;又能……滿足你那‘非同尋常’的癖好;更能向天下展示,我大晉連漢(東漢)、魏(曹魏)之後,都甘心‘委身’于皇子……一舉三得,豈不妙哉?”

司馬晟聽得目瞪口呆!她完全沒有想到,父皇竟然會想出如此一個……既能解決問題,又充滿算計和控制欲的方案!

以男子的身份“嫁”給她?!名為媵臣,實為……禁脔???!

這……這與她最初設想的,讓她們恢複女兒身,名正言順地成為她的王妃,相去甚遠!甚至……更加屈辱和不堪!

但……這也是唯一的選擇了!父皇已經松口,允許她們三人以這種扭曲的方式“在一起”!雖然名不正言不順,雖然依舊要背負着沉重的秘密,但至少……她們不必再分開了!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順地将她們留在身邊了!

“怎麼?”司馬炎看着她變幻不定的臉色,冷冷問道,“你不願意?”

司馬晟猛地回過神來,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這是父皇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也是她們能抓住的唯一機會。她深吸一口氣,再次跪倒在地,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

“兒臣……謝父皇成全!!”

“好!”司馬炎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也有一絲掌控全局的滿意。“此事,就這麼定了。但你給朕記住!她們二人的真實身份,以及你們之間那‘非同尋常’的關系,若有半點風聲洩露出去……休怪朕……翻臉無情!”

“兒臣……遵旨!”司馬晟重重叩首。

離開顯陽殿時,已是黃昏。夕陽的餘晖将司馬晟的身影拉得斜長。她擡頭望天,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她成功了,又不完全成功。她為自己和心愛之人争取到了一線生機,卻也讓她們陷入了一個更加詭異和危險的境地。

但無論如何,她終于邁出了那一步。剩下的路,她會和她們一起,堅定地走下去。

腳注:

1.椒房:見上回腳注。

2.舐犢(shì dú):見上回腳注。

3.泰始:西晉武帝司馬炎年号,泰始十年為公元274年。

4.雲母屏風:見上回腳注。

5.鑒(jiàn):見上回腳注。

6.西晉皇宮:見上回腳注。

7.楊豔: (238-274),晉武帝皇後。注意:史實中,楊豔卒于泰始十年七月。因此本章時間設定在年初尚有可能,但其後章節若仍在274年,則楊豔已不在世。此處按劇情需要,設定在年初楊豔尚在。

8.長秋宮:見上回腳注。

9.含章:見上回腳注。

10.熏籠:見上回腳注。

11.百和香:見上回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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