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幸将豌豆夾狠狠用指甲掐下,一言不發,周身好似籠着一層玻璃罩,誰都闖不進去,他手下不停,那架勢像是要把這一片的豌豆都薅光。
“小時爸爸怎麼了?”安安戳了戳眼前油光光亮的茄子,扭頭問同樣關注着時幸的常珩。
常珩自然知道前因後果,蹲在南習安身邊,沒頭沒尾來了一句,“他需要一點自己的時間。”
安安的目光滑到時幸身上,午後的太陽讓她不得不眯起眼,見對方突然撓了撓自己的頭,将那打理好的頭發撓成了鳥窩。
時幸的手頓住,登時站直了身子。
好哥們之間這樣也正常吧!
眼眸倏地變得锃亮,他打理了一下頭發,臉上顯而易見的輕松,像是解開了數學最後大題的第三小問一般。
轉變之快讓觀察許久的南習安摸不着頭腦。
【時運一個人在那幹嘛呢?】
【是被小孩發現他和常珩牽手害羞了吧?我之前和crush表白把家裡全打掃了一遍,這種心情還挺能理解的,轉移注意力。】
還沒反應過來,蹲在地上的兩個人就看到時幸轉身掃視一圈,最後定在他們身上,伸手揮了揮。
“你們摘了什麼?這裡的豌豆長得好,我裝了一些,”他把兜在衣服上的豌豆展示給他們看,随即眼睛窺見旁邊的黃瓜藤,興奮起來,“哎有黃瓜,做點拍黃瓜怎麼樣?”
常珩起身撣了撣胳膊,“嗯。”
“有其他想吃的菜嗎?告訴我,都是兄弟不用不好意思。”時幸插着腰,自從想清楚之後整個人清爽不少,也能正視起常珩。
聞言,常珩的眼眸晦暗起來,原本唇角還帶着若有似無的笑,而今耷拉下來,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得不一樣,“什麼意思?”
“嗯?”時幸被他問得發懵。
安安擡頭看着正在眼神對峙的兩個大人,一個帶着強勢而另一個眼神清澈和她一樣。
“什麼什麼意思?”見常珩不說話,時幸追問。
忽地,手腕被人鎖住,那人半面避着光,打下一片陰影,“安安,呆在這裡,我們有事,還有攝影師,不用跟過來。”
也不等安安說話,時幸被帶到了不遠的樹蔭下。
“松開,我要你松開,”時幸不滿常珩的動手動腳,回頭看了眼安安,另一隻手胡亂拍在常珩手上,“你抓疼我了!”
話音未落,手就被放開,時幸揉着手腕,正想擡頭和常珩理論,發現對方頂着陰郁的眼神,頓時啞聲,一時間忘記自己才是那個占理的。
常珩的手指替他關掉了收音器。
“什麼話隻能我們兩個人……”
“我想我表現得很清楚了。”
二人同時發聲,時幸卡殼,随後才緩緩吐出沒說話的字,“偷偷說?”
看着常珩壓下的眉毛和慢慢收緊的拳頭讓時幸後退兩步,腳邊的細碎石子摩擦出聲,如果是高中,這架勢要是被人發現指定會去老師那舉報兩人打架鬥毆。
“你什麼意思?你說清楚。”時幸不甘示弱,挺直腰闆,直視常珩。
漆黑瞳仁如那宇宙中覆滅星球形成的黑洞,容易看得人不知不覺深陷進去。
“時幸,”還沒說完,時幸從黑洞中脫離出來上前立馬壓住他的嘴唇眼神警告,常珩的眼睫顫了顫,直至唇上的觸感消失他才繼續道,“你覺得你我現在,是什麼關系?”
什麼關系?
心髒有瞬間的停滞,但他不假思索,将自己思考了許久的答案說出,“兄弟,好兄弟,你這樣幫我了,我早就把你當朋友看了。”
“朋友。”常珩微微垂下腦袋,時幸能感受到他的落寞。
難道?
“不,我們當然不是普通的朋友。”
常珩重新擡頭,隐約帶着期待。
“老實說,在事情發生前我一直覺得我們是死對頭、死敵,争個你死我活,從高中開始争成績,進入娛樂圈後争粉絲争熱度,但現在你幫了我這麼多,說朋友太輕……”
時幸昂頭,覺得自己的答案完美無暇,“以後,你常珩就是我過命的兄弟!你要是有喜歡的,想要的,就告訴我,我肯定第一個幫你實現,如何?”
說完,眼前的人徹底黑臉。
而他好像根本沒注意到,還拿手肘肘擊了一下對方,像是在肯定自己好兄弟的身份卡。
“喜歡的,想要的……”常珩囔囔,時幸停下手裡騷擾常珩的動作,彎腰看他,“對,有沒有,等我找到身體你就是想要我幫你追喜歡的人都行,雖然你這個小古闆肯定沒有喜歡的人。”
“有。”
?
時幸的眼睛睜大,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有?你有喜歡的人?!”
常珩淡淡看向他,眼眸中流轉着些許無可奈何,“嗯。”
“誰?”時幸站直了身,不再嬉皮笑臉,“我認識嗎?是不是秋琳,不對,你之前說過不喜歡秋琳,那還能有誰,長得好看嗎?談了?”
常珩輕歎了口氣,手撫上他的腦袋,叽叽喳喳的聲音立馬消失。
“認識而且很熟,長得很好看,沒談,打算追。”
他逐字說,回答認真,身體有些僵硬。
時幸思忖起來,腦袋一片空白,高中的校花系花班花他倒是都略有耳聞,但是說不上認識他早忘記了那些人的姓名。娛樂圈人脈廣,好看得也不少,但是誰不知道他們是死對頭,雙方都有往來的人員裡時幸一個個抹去,排除秋琳,最後隻有一片空白。
難道是自己死後記憶有所丢失?好像,找不到一個。
見他這生鏽的腦子,常珩暗自松了口氣,“别想了,到時候介紹給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