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
“有吧。”
“怎麼說?”
“我想應該有,水下肯定還有座空城。他們會發現我們嗎?”
“會吧,但他們也怕我們啊,所以不敢出來。”軍叔這句話令我不寒而栗,腦子裡立刻閃出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獸,披着鳄魚皮,獰笑着向我們投過來一把魚叉。我一驚,身子就在船上晃了幾晃,小船也在水面颠了幾颠,好懸沒翻個底朝天。軍叔馬上蹲下身,控制住小船的平衡。“小磊,别瞎想,也别亂動,船一旦翻了,你我都别想活着出去。”
軍叔說的話是真的,我拿手電往水下照了照,黑漆漆的,深不見底,而且兩邊全是光滑的石壁,連個手扶的地方都沒有。我不敢再胡思亂想,擡眼去看軍叔,叔沖我點點頭,我會意,重又将手電光打在前面的洞壁上,好讓軍叔知道怎麼将船駛向安全地帶。
在洞裡行了一個多鐘頭,才隐隐覺得前面有點微光,又拐過幾個彎,這才看見洞口綠樹的影子撲落在水裡,搖曳多姿。
“叔,咱們出來了。”我高興地大叫着,扭頭去看軍叔。
“别亂動,馬上就靠岸了。”叔始終很鎮靜,看來,這一帶對他并不陌生。
将小船系在河邊一棵榕樹的虬根上,我們跳下船,先并排坐在榕樹下歇息。在黑暗中奮鬥了一個鐘頭,身心俱憊。我将一把蓮蓬放在榕樹根上,伸開四肢,躺下來,擡頭望着榕樹遮天蓋地茂密的枝葉,呼吸着山與水的清新味道,身邊還躺着自己喜歡的軍叔,如果兩個人能這樣過一輩子,也是一種幸福。
“叔,這個地方你是咋找到的?”我将胳膊放在軍叔的身上,睜着大眼,遞給他一朵蓮蓬,做着白日夢。
“這裡啊,十多歲的時候我們就來過了,那時候人小膽子大,對那個山洞很好奇,就跟田大志劃着船,進到了這裡,翻過那道山梁,下面是一個大盆地,以前生長着大片的野生田七,八角樹,油桐樹,山茶,可惜啊,現在成了一個滋生罪惡的地方。”說到這裡,軍叔蹙起眉頭,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想知道那裡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嗎?”
“想。”我頭枕着軍叔的肚子,閉起眼睛,将一顆蓮籽丢進嘴裡,“咱先睡一覺,養足精神再去。對了,聽說田大志去越南了?”
“有五六年了吧。我倆一起當的兵,都是武警,後來他被選拔去了特警大隊,我比他早兩年複原,他回來後沒多久又走了,有人說是去北京打工了,其實我知道,是被人使喚到越南走貨去了,因為當兵那會對我國邊境比較熟,知道哪些地方駐軍把守薄弱,所以,這些年走貨一直很順,隻苦了你滿姨在家既要帶着個孩子還要種地。這些事,沒人跟你講過嗎?”
我晃了晃腦袋,“所以,你抽空就幫滿姨幹活,幫大志叔照顧他們家?”
“不,我是在為自己贖罪。咱們家在鎮子上造了不少孽,你看現在的銅子鎮,家家戶戶是富裕了,可個個都成了大煙鬼,昨天我看到老康頭的樣子,口鼻流血,死得好慘,害人不淺啊。我老有種不祥的預感,鎮子上很快會變成屠宰場。”軍叔痛心疾首地說。
“你是說,還會死人?”我倒吸一口涼氣,“難道,康伯是被人謀殺的?為什麼啊?”
“我也隻是猜測,聽人說是毒瘾犯了從樓上跌下來摔死的,反正,以後銅子鎮不會太平了。你也早點去縣裡讀書吧,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沒有說話,周圍很靜,隻能聽見小河的流水聲和山間鳥兒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