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軍叔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呆住了。軍叔竟然身着白睡衣坐在床上,臉也胖了,胡子也紮紮乎乎的,感覺威風凜凜的,特帥。見了我,兩眼放着光彩,“小磊,你傷好了?”
“嗯。”我笑着撲在軍叔懷裡,擡起眼睛望着他,眼裡滿是淚水,“叔,你什麼時候回家?”
“醫生說随時都可以出院,在家靜養些日子就好了。”叔輕輕拍拍我的肩膀,“小磊,病房裡人太多,咱不哭啊。這些天你爸來看過我幾回,說了你的傷沒事,我才放心。要不啊,我的罪過可大了,呵呵。”
馬帥見我跟軍叔這樣親熱,也很感動,他伸手拉起我,“磊子,你叔傷還沒好利落呢,咱不折騰他了啊。”
“這位是?”軍叔疑惑地把目光落在馬帥身上。
“我馬老師。聽說我受傷了,過來看我。”我擦了一下淚濕的眼睛,向軍叔介紹道。
“馬老師,小磊勞你費心了。”
“哪裡啊,怎麼說我們也是三年的好哥們,磊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能照顧他是我的福分,誰讓我喜歡他呢。”馬帥的話吓我一跳,趕緊拿手捅了他一下,這愣頭青,怎麼什麼話也敢跟人說啊?
軍叔呵呵笑起來,倒沒往心裡去,“咱小磊就是個寶,人見人愛。”
這時我媽走進來,陪着笑臉說,“仁軍啊,剛才我跟你哥聽醫生說了,你今天就能出院,真的沒事嗎?”
“嫂子,我早知道了,就等你們呢。”軍叔欠了欠身,也站了起來,“你看,我沒事。”
“那就好,前幾天要陪磊磊,所以我就沒來看你,别怪嫂子啊。你哥在那邊等我回話呢,既然可以出院,我這就給你辦手續去,咱下午一起回家。”我媽說完,又安慰了我兩句,說是都見到軍叔了,就别太傷心了,讓我幫軍叔好好收拾一下,下午好回家。
“媽,您放心吧,這裡有我呢。”說真的,從剛才見到軍叔那一刻起,我的心就一直是幸福的暖洋洋的,盡管,窗外的小雨從昨晚起好像就沒停。
我媽走了,我情不自禁又偎在軍叔懷裡,“叔,怎麼收拾啊?你不用動,隻管下令就行了。”
“這哪成啊?”說着軍叔慢慢彎下腰,我懂他的意思,幫忙将櫃子下那個藍色的行李箱提出來放到床上。
馬帥也過來幫忙。軍叔脫了睡衣,換了一身橄榄綠的休閑裝。在他套上衣的時候,看他小心翼翼吃力的樣子,我急忙趕過去,從後面輕輕幫他往下拉衣角,肩胛處還貼着一塊紗布,跟我臉上一樣,聽說已經拆了線,隻是縛上藥棉以防傷口感染。“叔,疼不疼?”我在他背後小聲問。
“沒事,隻是怕再弄傷了,所以不敢使勁,過幾天全愈了就好了。”穿好衣服,軍叔回過身,望着我的臉,心疼地撫摸着,“你呢,可得注意了,千萬别留下疤。”
“這些天都把我當國寶大熊貓待了,想出事都難。”我笑嘻嘻地說。
“酸不酸啊,還大熊貓呢,大熊貓要是長你這樣,非得吓死它爹媽了。”馬帥見我們倆把他幹晾在一邊,沒好氣地損我道。
“吓死咋啦,也比被你咒死強。”我惡語相向。
軍叔嘿嘿笑着,看我倆拌嘴,也不勸,将窗台上的洗漱用品裝進行李箱裡。覺得實在沒落下東西了,這才默不作聲地望着窗外的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等爸媽來時,我們已經收拾好等在醫院的樓道口了,馬帥拎着行李箱,我扶着軍叔的胳膊,望着不多的幾個病人家屬從身邊走過,個個臉上都像霜打似的,我知道,他們的親人此時肯定正躺在病床上忍受折磨,心裡難免也有些痛,前幾天軍叔定然也是那樣躺在床上,孤零零的,聽着病房外的繁雜的腳步聲,希望我能來看他。“叔。”
“嗯?”
“這幾天你想我沒?”我聲音很輕,但馬帥好像還是在旁邊聽見了,他愣了一下,用那雙憂郁的眼睛望我好一陣,然後,借故上衛生間去了。
“你馬老師怎麼啦?今天好像不高興。”軍叔扭臉望着馬帥彪悍的背影,納罕道。
我不屑地說,“他就那樣,好像上輩子我欠他的,老跟我過不去。”
“呵呵,是嗎?”軍叔笑眯眯地盯着我的眼睛,“對他好點,他是真心疼你。”
在醫院旁邊的飯館吃了飯,我爸叫了輛小面的,馬帥先将我爸媽迎進車裡,見我扶着軍叔坐在最後一排去了,自己也就不聲不響坐在了副駕座上,并且叮囑司機路上開慢點穩點,車上有兩個病号,盡量少颠簸。“你放心,就這雨天,開不快的。”司機也是一副好心腸,一路上确實将車開得很平穩。
因為軍叔後背不能往後靠在座墊上,我突發奇想讓他坐在我大腿上,軍叔堅決不同意,我爸也說我是胡鬧,說就我的小身子骨還不得讓叔的大屁股輾碎了啊,要坐也得坐在他的腿上。
馬帥一聲沒吭。最後,好在車子裡空間大,軍叔就側身靠在座位上,這樣受傷的左肩膀就沒事了。我呢,被我爸強行跟他換了個座位,挨着我媽坐着,他自己坐在軍叔背後,兩個大塊頭男人就把整個後座充嚴實了。
大人們一路有一打沒一打閑聊着,我就偎在我媽懷裡,心裡卻一直想着軍叔,甜甜地睡着了。
等我蘇醒過來,小面的已經停在軍叔的學校門口,車廂裡有一種濕漉漉的青草的味道。我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雨滴像透明的蚯蚓在窗玻璃上爬行,車門開着,軍叔不在車裡。
“叔。”我腦子裡倏地一片空白,心裡一顫,軍叔呢?“媽,叔哪去了?”
“你叔去學校了,兒子,剛睡醒冷不冷?”我媽說着伸手握緊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