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何在意,他說不清楚,總覺得喉嚨裡像是卡了根刺,看到萬寶龍鋼筆,便渾身不自在。
大多女生,步入大學,會談戀愛。董隻隻沒那閑工夫,沒什麼事比代購賺錢來得重要,家裡有兩張嘴,等着吃飯。
等到十點五十分,失主仍未來,董隻隻鎖門,與陳嘉弼一同回家。
他沒把鋼筆交給店長,前陣子鬧過烏龍,一名顧客手機落店裡,她好心交給店長,店長鎖辦公桌抽屜裡,失主來尋,結果他去總部開會,電話不接。
顧客大鬧,差點把店砸了,後來失主報警,店長趕回,将手機交還對方,遊客錯過登機時間,害董隻隻還賠了人家機票改簽差價。
今日是周一,她平時上課,上晚班,一到五晚上都在,失主五天不來,基本沒指望。
她關照其他店員,有人來找筆,打電話給她。
從那日起,董隻隻比平時晚關門半小時,等失主上門。
往日她十點下班,十點十分必然到家。一連兩天,董隻隻晚歸,陳嘉弼都在店裡陪她等。
董隻隻不耐煩:“幾步路的事,中山路治安這麼好。我搞不懂,你天天晚上來,就為幫我拿幾隻面包,有這點時間,不能在家好好複習功課嗎?輔導鼎之功課也行。還有,鼎之病好了,你什麼時候回學校住,天天在我面前轉來轉去,煩死啦!”
姐姐連日行為反常,又趕他走,陳嘉弼認為她在搪塞,她想借還鋼筆,傍大款,否則為什麼不上交,或者交給警察。
一想到董隻隻可能要談戀愛,焦慮的愁雲布上眼梢,拉她回家:“别等了,都三天了。中山路都是遊客,說不定人家早就離開青島了。”
陳嘉弼說得不無道理,青島不大,遊客來,無非是去浴場泡泡澡,海邊轉轉,待不長,最多三天。
今日是周四,董隻隻也覺得希望不大,可這麼貴重的東西,拿着燙手,失主不來取,她睡不安穩。
她是貪财,可取之有道,不屑占人家便宜。
“再等五分鐘!”董隻隻倔強地别過頭,面朝玻璃窗,她感覺陳嘉弼最近越來越煩,走哪都跟着,像個跟屁蟲。
小的現在不纏她,大的倒貼上來,煩得要命。
接下來兩天,盡管董隻隻關照陳嘉弼,不要來接,也不用等她,十一點前必定到家。
陳嘉弼還是九點五十五準時到烘焙店,陪她坐到三刻鐘。
董隻隻不搭理他,忙着比價做記錄。他倒好,自己帶本書過來,坐在邊上複習。這樣董隻隻便找不到借口驅趕他。
“陳嘉弼,今天都周一了,你為什麼還不回學校住,你要賴到什麼時候!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啊晃,你是不是屬蒼蠅的?”陳嘉弼坐在卡座,安靜複習,董隻隻不自在,雙手叉腰在店裡來回踱步,嘴裡碎碎念,“鼎之一個人在家,你也不看着。衣服洗好沒?垃圾倒了沒?”
陳嘉弼目光越從書本上方,閑散道:“鼎之很聽話,功課做完,我檢查過了。衣服洗好晾好,垃圾也倒了,家裡地我也掃過,還拖了一遍,現在應該已經幹了,還有問題嗎?”
董隻隻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問的,指向他的課本:“你書拿反了。”
掩在書本裡的陳嘉弼,抖了抖眉:“正看沒意思,倒着才好玩,我念給你聽,兒憶父兮妻憶兒,寂寥長守夜燈孤,遲回寄雁無音訊。久别離人……”
“你糊弄誰呢!”董隻隻記不起初中學過這首詩,抓過課本,發現是《宋詩鑒賞詞典》,改口道,“走吧,走吧,知道你學習厲害,多看看課外輔導,積累知識,沒壞處。”
她拿起收銀台上的挂鎖,陳嘉弼收起課本,跟她回家。
周二,陳嘉弼像往常那樣,來到面包店門口,見她在鎖門,疑惑道:“失主來找筆了?”
董隻隻蹲在地上鎖門,搖頭說沒有,不等了,一周沒來,應該不會來。
周三,陳嘉弼沒出現,董隻隻回家,鼎之說哥哥回學校住了。
董隻隻嘴裡嘟嘟囔囔:“早就好回去了嘛!這麼大點地方,還要打地鋪,學校床再小,總歸比這裡住得舒服。”
躺在學校宿舍的三尺架子床上,陳嘉弼倒頭就睡,鞋子都忘了脫,确實睡得舒服。他連續一周失眠。
當晚,他睡得很沉,睡到第二天中午,上午缺課,被班主任罰三千字檢讨。
他一口氣寫了五千字,交給班主任。
寫得文采斐然,把檢讨寫成抒情散文。老師覺得他故意顯擺,又罰他站了半小時。
陳嘉弼人站在辦公室,思緒飄向遠方。
董隻隻把鋼筆交給店長,店長認為一支破鋼筆,沒人要就算了,往褲兜裡踹,占為己有。
店長不識貨,被他貪污,萬一失主哪天來找,搞不好又要鬧出幺蛾子,董隻隻厚着臉皮說,不如送她,給弟弟寫字用,最近鼎之正好在練鋼筆字。
店長瞅一眼鋼筆,塞到她手心。
董隻隻等啊等,從冬天等到夏天,也沒等到黑衣男子。
她便把鋼筆送給鼎之,正好他用得到。
那日劉祖全來家裡,給董隻隻送貨,見陳鼎之手握萬寶龍,練硬筆字,打趣道:“可以啊!四千塊的萬寶龍給小朋友當文具,最近你沒少賺,小日子過得舒坦。”
董隻隻莫名道:“不是五千嘛!我上網查過。”
劉祖全說五千是國内價,韓國奢侈品稅率低,四千一二就能拿下。
董隻隻拍了拍腦袋,大呼道:“全哥,我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