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上課和考試穩步推進,穿插着一些小活動,比如一個沒什麼用的生物社團實踐。
本來是為了應付上面的檢查,年級搞了個空殼社團,任務一層層派到李林這裡,他沒辦法,就在班裡簡單解釋後抽了幾個學生報上去,分别擔任“社長”和“社員”,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跟植樹節有點關系,他們真的需要去學校菜地裡種樹,要求人數在三十以上,還得拍照留檔。班裡三分之二的學生不在,這堂課也就上不成了,李林咬咬牙,幹脆把全班學生都帶過去了。
“麻煩了潘老師,”辦公室裡,李林搓着手說,“照片明天上午就得交,但凡是下午,我就不用調課了。”
潘穎喝了口奶茶,擺擺手:“沒事兒,不麻煩,物理課在……明天下午第二節是吧?”
“對,那節物理給你了,謝謝啊。”李林轉身從自己的桌上拿起手機。
“這樣你的課不就沒了?”潘穎嚼着椰果。
“唉,看看後面補吧,”李林步履匆匆,“我這時間緊,先走了啊。”
“李老師你快忙吧。”潘穎把空了的塑料杯扔到垃圾桶,拿出手機,打開WX,開始清理紅點。
辦公室門又被推開,周傳輝抱着課本走進來,把東西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看屋裡人不多,他悄悄走到潘穎身邊。
“幹嘛?”潘穎擡眼看着他。
“你下節不是有課嗎?”周傳輝低頭問。
潘穎伸了個懶腰:“調了,明天多上一節。”
周傳輝伸出一直背在身後的手,兩隻手都虛握成拳頭,手背朝上,伸到潘穎面前,她有些意外地瞥了周傳輝一眼,抿嘴笑了:“幼稚。”
話雖這樣說,她還是很配合地端詳一會兒,選了左手。周傳輝手腕翻轉,指尖展開,從掌心飄出幾片白色的花瓣。
潘穎輕輕捏住一片,問道:“這是什麼花?真好看。”
“梨花。”說話間,他的右手也打開,露出一對精緻的珍珠耳釘。
“你買了?!是那天逛街我試的那對嗎,那麼貴……什麼時候買的?”潘穎驚喜地拿起來,指尖掃過周傳輝的手心,掃得他心裡酥酥麻麻的。
“你戴着很好看,我就買了,你試衣服的時候。”周傳輝的耳尖發紅。
潘穎坐直了身子,拿出抽屜裡的小化妝鏡,很快戴好,擡起頭笑着問:“合适嗎?”
“很……很好看,那個,我去寫教案了。”周傳輝點點頭,紅着臉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
雖然李林焦頭爛額,但是一班的學生們大多都很開心,難得喘口氣不用上課,校園裡又正是鳥語花香的好時節,哪怕不喜歡挖土的,此時都沒有怨言。
一共十棵樹,李林按照座位順序簡單分了分,坐在一排的就是一個組,有的組四個人,有的五個,想跟别人一起的就私下裡交換。
林霏開抓着鐵鏟,在土裡随便亂翻,翻出好多白花花的根系和黑乎乎的西瓜蟲,離開黑暗後蟲子四處亂爬,急切地尋找新的庇護所。
“你到底在幹嘛?不是要挖坑嗎?”張一然拿着樹苗喊道。
“哎呀,知道了,别催,”林霏開撇撇嘴,不情不願地走到指定位置,開始勤勤懇懇地挖土,很快挖出一個淺坑,“這不是很快嗎?”
“既然很快,你先挖好再玩不就得了?”張一然邊說邊把樹苗塞進去。
林霏開翻個白眼:“行行行你厲害,等會兒身上爬了蟲子,可别哭着喊救命啊。”
張一然有些心虛地大聲反駁:“我早就不怕蟲子了!”
祁憶良開始往上面填土,挖了幾鏟子,她停下來,眯着眼睛端詳了一下:“好像有點歪,往左邊點。”他依言往左動了動。
“不對不對,你的右邊。”祁憶良搖搖頭。
張一然甩甩手,又往右挪。
“好了。”祁憶良繼續鏟土,江雲歸提着一桶水,晃晃悠悠走過來,看着埋的差不多了,慢慢地往上面澆水。
李林穿插在學生之間,拿着手機推拉搖移,庫庫拍照,還有個年輕的老師舉着相機也在拍。此時看到江雲歸在倒水,李林趕緊走過來:“慢點倒,對,等等我再換幾個角度……”
等李林拍完,江雲歸已經腰酸背痛了,他把紅色塑料桶放回原處,捶捶肩膀:“總算弄完了。”
“這是什麼品種啊?”林霏開叉着腰,繞着半人高的小樹苗轉了一圈,很滿意地問。
“好像是楊樹?我記得那個發樹苗的老師提了一嘴。”祁憶良摸摸樹幹上的疤。
“真漂亮,不知道它長大要多少年。”林霏開說。
江雲歸也加入暢想:“應該要十多年吧。”
“十年以後……那時候如果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回來看看。”林霏開說完,拎上祁憶良手裡的鐵鏟,溜達回花田的管理處。
祁憶良愣愣地看着她把自己的鏟子薅走,忍不住笑起來,林霏開的熱心和照顧欲有時會顯得莫名其妙,好像在幫助沒有自理能力的五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