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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出去春遊,三個小豆包背着媽媽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東西,早晨七點坐班裡統一訂的大巴車,去郊外的植物園。
林霏開嚴重暈車,在車上吐了兩次,被老師抱到前排坐着,祁憶良沒人聊天,就偷偷往後排看了一眼,張一然坐在她身後,自己獨霸兩個座椅,歪着身子睡着了,頭随着車子颠簸微微搖晃。
她轉回來,無聊地扣着手,沒一會兒也睡了。
到了公園,下車呼吸點新鮮空氣,林霏開緩過來了,很快又跑着跳着要去看花。這個植物園是半露天的,花草樹木當然應有盡有,随處都有地攤賣小盆栽、泡泡水,或者跟植物園毫無關系的水槍、微型茶具、積木、蝴蝶翅膀。
“良良!那個,叫山茶花的花,有這麼大!”看完一圈,學生們由老師領着開始自由活動,林霏開用手比了個比臉還大的圓,展示給祁憶良看。
“嗯,嗯。”祁憶良已經看過了山茶花,并沒有注意聽,她攥住一張二十塊的紙币,緊盯着小攤上的一株含羞草,很想碰一碰,但是又不敢。
張一然看出她的猶豫,在旁邊問道:“你想買嗎?”
祁憶良點點頭,又搖搖頭,把林霏開弄糊塗了:“到底想不想啊,你拿的錢夠用,想買就買呗。”
祁憶良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說:“之前遇到過,我,我媽說這個有毒,不能碰。”
擺攤的老伯伯和藹地笑了:“沒毒的小朋友,你看你的同學很多都買了,也沒不舒服啊,來,碰一下試試,很好玩的。”說着,他托起其中一小盆,簡陋的黑色塑料殼裡長着兩株小小的含羞草,祁憶良忍不住摸了一下,葉子瞬間閉合,彎下腰去,三個小孩不由得驚喜地“哇——”了一聲。
“好玩吧,這叫含羞草,你碰它,它就會害羞,”老伯得意洋洋地舉着盆子,湊近一點,“怎麼樣,要不要買一盆?隻要十塊錢哦。”
林霏開環顧四周,很多小孩都買了點小玩意。她們出來玩,家長大部分都塞了錢,祁憶良手裡有二十塊,還完全沒花;張一然帶了三十塊,目前也沒買東西;林霏開最多,有五十塊,她買了一個蝴蝶翅膀和一套微型茶具,翅膀已經背到了後背上,茶具塞在書包裡。現在看到含羞草,雖然也很新奇,但新鮮勁過了,她感覺也就那樣,不是很喜歡,就自顧自地跑去另一個攤子了。
祁憶良死死地盯着老伯掌心的含羞草,别說老伯這個成年人,就連張一然都能看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所以老伯笑得更親切了,他滿心以為這筆生意鐵定能成,還後悔一開始沒有把價格說得更高些,可誰知這小丫頭看了半天,竟然頭也不回地跑了。
“哎,哎,别走啊小姑娘,八塊錢行不行?七塊!七塊!”老伯急得大聲嚷嚷,隻能眼睜睜看着祁憶良的背影越來越小。
張一然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對老伯說:“五塊錢,給我吧。”
“啊?哦,行……”老伯驚訝地張大嘴巴,不過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既然還能賣出去,便宜點就便宜點吧,總歸還是賺了。
張一然右手把五塊的紙币遞過去,左手接過含羞草,轉身去找祁憶良和林霏開。
林霏開沒找到,祁憶良就在不遠處的石階上蹲着,頭埋在膝蓋裡,旁邊還有幾個他們班的同學。張一然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戳了戳祁憶良的胳膊。
“幹嘛?”祁憶良擡起頭,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看到張一然遞過來那株含羞草,眼睛瞬間亮起來。
“你買了?!”她驚訝地說。
“嗯,”張一然點點頭,“送給你。”
“送給我?”祁憶良疑惑地歪頭,看向張一然的眼睛。
見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祁憶良趕緊擺擺手:“這是你買的,為什麼要送給我呢?”
“我看你很喜歡它,如果害怕阿姨訓你的話,你可以跟她說這是我送的,不是你自己買的。”
祁憶良洩氣地搖頭:“就算是這樣……拿回去,媽媽也會丢到垃圾桶,我沒辦法保護它,還是不要給我的好。”
張一然想了一下,拉過她的手,把含羞草塞進掌心,說道:“好吧,那你先幫我保管,坐車的時候再還給我,好嗎?”
祁憶良的眼睛比平時更大更圓了,她看着張一然,看着他澄明且清澈的目光,不由得結巴起來:“謝,謝謝你……”
張一然笑着說:“不客氣。”
她也笑了,輕輕戳着手中的葉片,含羞草立刻縮起來,過一會兒又恢複原狀,像開開合合的蝴蝶翅膀。
林霏開跑過來,手裡捏着一隻白蝴蝶,給祁憶良和張一然看:“漂亮吧,它停在花上,我伸手一抓,就抓到了。”
祁憶良湊近仔細欣賞,點點頭:“真好看,飛起來會更好看吧。”
張一然看了看,身子就拼命往後退,嘴唇微微顫抖:“還……還行吧。”
林霏開注意到他的反常:“怎麼了,你不會是在害怕吧?天哪,我隻知道你害怕蜈蚣和蜻蜓,沒想到蝴蝶也怕,它多漂亮啊。”
“誰說的,我,我才不怕。”張一然死要面子,嘴硬道。
“是嗎?那——你摸一下?”林霏開壞笑着舉起蝴蝶,靠近張一然的臉。
“啊啊啊啊拿開!太近了,你看它的腿!那麼多,還在動……”張一然躲到祁憶良身後,縮着脖子不肯看。
“你别吓他了。”祁憶良隔在他們之間,笑着對林霏開說。
“那好吧,”林霏開眉毛一挑,後退了一步,“看在良良的面子上,今天先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