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吃飯去。”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祁憶良拿起飯卡,推推林霏開的肩膀。
“我帶飯了,你去吧。”林霏開從包裡掏出一個飯團。
“那行。”祁憶良沒多說什麼,迅速往樓下跑去。
雖然大部分人都出去吃晚飯了,但教室裡仍然很喧鬧,留下的八九個人要麼是提前買好了兩頓飯,要麼就是直接不吃晚飯。高靜雯端着飯盒站到講台旁,看曹明睿擺弄電腦。
“你不怕李林看監控?”高靜雯盯着多媒體大屏幕,随口提醒道。不過聽語氣,她似乎也并沒有真的在擔心。
曹明睿翻出某抖的網頁版,鼠标上下滾動:“切,他有什麼了不起的,老登一天天的逼事兒挺多。”
高靜雯低頭夾起一筷子米飯,沒有回答。曹明睿沒找到想看的,“啧”了一聲,點出搜索框,開始打字。
“你這都是什麼東西,起開,我玩會兒。”高靜雯站煩了,把吃了一半的塑料飯盒擱在講桌上,示意曹明睿把位置讓出來。
“怎麼找不到……算了,你來吧。”曹明睿無奈地丢下鼠标,轉身去拿面包了。
高靜雯神采奕奕地說:“讓你看看我擔的新MV!”
屏幕上出現了幾個男愛豆,穿着皮衣唱唱跳跳,燈光極為絢麗,剪輯手法也是五彩缤紛,林霏開眯着眼睛,舉起數學練習冊蓋在臉上,勉強擋住光線,不過歌還挺好聽的,她邊嚼飯團邊想。
“啊啊啊啊啊——太帥了!”畫面切到其中一個人臉上,一段長長的大特寫,高靜雯興奮地捂着臉尖叫。
“我看着咋都長一個樣呢?哪有區别啊。”一直在旁邊圍觀的劉欣琪皺着眉盯着屏幕。
“眼瞎了就别看!明明不一樣,我推最帥~”沉浸式犯花癡被打斷,高靜雯臉立刻垮了下來。
“嗐,誰稀罕,頭跟個大拇指一樣……”劉欣琪翻個白眼,小聲嘟囔着走開了。
教室後面突然安靜下來,林霏開直覺不妙,把最後一口飯團咽下去,包裝紙揣進口袋,悄悄回頭,果然是李林叉着腰站在後門口。
高靜雯趕緊把網頁全部關了,匆匆溜回座位,喜提李林欽點的兩千字檢讨加罰站一晚上大禮包。
他繼續往前走,抽動鼻子,瞪着眼說:“又在教室裡吃飯,不是早就說了不允許嗎?班裡一股子飯味,還怎麼學習?”
那你們倒是把晚飯時間延長一點啊,就三十分鐘,這不是逼着學生得胃病嗎?林霏開把包裝紙又往裡塞了塞,忍不住腹诽。
“把窗戶都打開!散散味,”李林大手一揮,然而并沒有人動,他就給班幹部和座位靠窗的學生下指示,“林霏開,張皓軒,劉欣琪,你們幾個,趕緊的。”
這下逃不過了,林霏開站起來去拉窗戶。李林怎麼回事,今天好像格外暴躁,難道是挨領導罵了?那我們學生可真命苦,随便誰都可以來踢一腳。
李林走到講台上,看着半份剩飯,一時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高靜雯趁他沒發話,以極快的速度瞬移到講台旁,把塑料飯盒拿下來,溜到走廊上去了。
這麼一搞,李林倒也沒心情生氣了,他忍住想笑的沖動,背着手,一本正經地踱着四方步走了。
林霏開把附近的幾扇窗戶都拉開,其中一扇不知道是生鏽了還是螺絲卡死了,完全拉不動,她試了幾次都不行,幹脆不管了。
看着窗外一片郁郁蔥蔥,林霏開感覺眼睛變清亮了點,橘紅的太陽仍在樹梢徘徊,訴說着對白雲的留戀,天空從西到東一層層變暗,西半邊黃白色的天空仿佛太陽的裙擺,她馬上要奔赴下一場宴會,于是提着裙子施施然謝幕,即使明天一早就會重逢,也要給予人們最鄭重的告别。
飛鳥從樓頂躍下,扇動翅膀,掀起一陣風,這時候的風最舒服,不冷不熱,帶着春日的柔和,林霏開雙手撐在窗台上,望着遠方,不自覺嘴角上揚。
“嘩啦——”風鑽進教室,掀動書頁,一些沒被重物壓住的草稿紙和試卷從桌上飄落,林霏開回過頭,趕忙去撿,但是風比她更快,把幾張紙攪得亂七八糟,她隻能先全部拾起來,再根據姓名把試卷還回去,沒有寫主人姓名的草稿紙就隻能憑字迹辨認了。
兩張字迹清秀的草稿紙,看起來——有點像段曉曉的,她的字很美,林霏開端詳着幾句語文古詩詞默寫,想起祁憶良的字,同樣的整齊端正,但又是不一樣的美,祁憶良的字體剛勁有力,段曉曉的字則更隽秀。
她胡思亂想着,忽然看到其中一張草稿紙的左下角畫了幾個愛心,又被橫線劃掉,愛心裡面是三個被塗黑的字,看起來很像人名,因為三個黑圈圈塗得并不嚴實,林霏開很容易就從縫隙的筆畫中能認出來,是“張一然”三個字。
?
林霏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段曉曉是喜歡張一然嗎?
她趕緊把草稿紙反扣到人家的課桌上,想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但是好巧不巧,段曉曉這時候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