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風像是泡在了花香和陽光裡,輕輕搖動咖啡店門前的風鈴,叮鈴作響。
烤箱裡的點心快出爐了,空氣裡彌漫着一股甜香。
蘇小滿彎腰打開烤箱,熱氣撲面而來。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盤剛出爐的桃花酥。
圓潤飽滿,表皮酥松,像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小桃花,粉嫩柔潤,中間點了一點山藥泥——這是上周末姥姥來吃飯時教她做的,說這種配法清甜不膩。
她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光線透過窗戶落在點心上,像是替它們鍍了一層柔光。
【有新上的點心,請你來品嘗。】
她把照片發給沈修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不介意做小白鼠吧?】
消息一直沒人回。蘇小滿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沈修平是醫生,忙起來顧不得看手機也是正常。
臨近中午,咖啡店裡客人漸漸多起來。荷塘邊,也有三兩客人正在露天座位聊天。
張樂也來了,照例點了一杯奶茶。她靠在吧台前,一邊等小慧做奶茶,一邊打着哈欠閑聊:
“今天沈醫生不在,結果偏偏病人格外多,我忙得連水都沒顧上喝。現在人總算少點了,先來杯奶茶墊墊肚子。”
蘇小滿剛從烤箱裡取出一盤桃花酥,用夾子夾起幾塊放在盤子裡,遞過去:“剛出爐的,嘗嘗。”
張樂笑着接過:“謝謝小滿姐。”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嗯,好吃,好吃。”
小慧随口問:“沈醫生怎麼不在醫館呢?”
“早上還來過,但是剛來就發現發燒了,沈老先生讓他回去休息了。”
蘇小滿正在整理托盤的動作一頓,剛要開口,小慧已經替她問了出來:“沈醫生早上還來買咖啡呢,怎麼突然就發燒了?”
張樂邊吃着桃花酥邊搖頭,“不知道呢,反正狀态不太好,吃完藥就回去了。好像是着涼了。”
蘇小滿沒再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她轉身将空托盤放回操作台。
陽光透過窗,落在她腳邊的一小片區域,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拿起手機低頭看了眼。
那條微信,依舊沒有回複。
*
沈修平迷迷糊糊中,聽到輕輕的敲門聲,然後門被推開,李秀敏的聲音漸漸近了,“修平,你好點了嗎?要不要起來吃飯?”
沈修平離開醫館後,沈濟和就打電話告訴李秀敏,說修平發燒回家了,讓她中午早點回家看看。
聽到母親的聲音,沈修平勉強探起一點身子,“媽,我不想吃東西。”他依舊頭腦昏沉。
李秀敏端着水杯走到床邊,伸出手探了一下他額頭,還是滾燙。她皺了皺眉,柔聲勸道:“先喝點水吧。”
沈修平輕輕搖了搖頭,實在不想動。
李秀敏隻好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還是有點擔心,說:“我聽爺爺說你吃了退燒藥了,那你再躺會兒,我下樓看看給你做點清淡的飯,等會兒餓了也有得吃。”說完,她悄悄地退出房間,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房間重新歸于寂靜。
沈修平重新躺下,手指碰到枕頭下的手機,忍不住拿起來看了一眼。他按亮屏幕,眼神突然一凝。
那個置頂的微信居然有新消息,他下意識地劃開。看着她的信息,他抿了抿唇。
桃花酥很漂亮,粉粉嫩嫩的。他喉嚨動了動,指尖遲疑地敲下回複:
【謝謝,我生病了,不能去了。】
像是小心翼翼地投出了一根細線,帶着某種試探和不自覺的渴望。
消息發出去後,他立刻解除了手機的靜音模式。但是,手機卻始終沒有消息提示音,或者鈴聲響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微信界面幹幹淨淨,空空如也。
他握着手機的手漸漸松開,心也一點點涼了下去。他甚至有些後悔發了那條消息。
她果然就是不在意,他居然還妄想試探。
他放下手機,閉上眼睛,心裡又苦又澀。退燒藥開始起作用,他意識變得模糊,身體卻發燙到幾乎要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間,又聽到敲門聲,這次更輕了些。他以為是母親又回來了,嗓子幹啞得厲害,強撐着回應,“媽……我真的沒有胃口……”
門被輕輕推開了。
他沒睜眼,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此刻的他,已經懶得應對任何人。
發燒時的乏力感,退燒藥帶來的昏沉感,混合着一種說不出口的脆弱,壓得他整個人都沉進床墊裡。
輕輕的腳步聲停在床邊,然後,一隻手伸了過來。
軟軟的,帶着點涼意,輕柔地覆在他額頭上。
沈修平猛地睜開眼睛。
他沒戴眼鏡,視線有點模糊。屋裡拉着窗簾,隻有敞開的房門口,透進一道柔和的亮光。
朦胧的光線中,床前,蘇小滿正微微附身看着他,眉頭微蹙,一臉關切。
是夢嗎?
他甚至連話都不敢說,生怕這份溫柔是自己的幻覺,是發燒帶來的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