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桦聞言輕輕搭了床邊坐下,雙手磨挲着豁口的碗邊,目光卻沒看他,聲音悶悶地,“等我日後中了狀元,日子就好過了。”
于喬一口氣又堵上了閉了閉眼睛,現在是畫大餅的時候嗎,況且這大餅畫的也太遠了吧!
楊桦見床上的人眼皮阖上,還以為他又生氣了,但還是溫聲寬慰,“我知道你嫌我隻是個童生,家裡又窮,可咱們已有夫妻之實,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你,但日子總要過,等以後有機會時你想走,我也絕對不攔着,我隻是想說隻要人活着,你總能過上想過的日子的,所以…别再……輕生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于喬聽着床邊的男人的聲音,總覺得嗓音越來越沉越來越抖,像是要哭了似的。
他擡手扯了扯楊桦的袖子,示意他側頭看自己,果然對視的一瞬,看到男人分明紅了眼眶。
其實也能理解,無論兩人有沒有感情,這幾日見到好好的一個人不知死活地躺在這裡,尋常人情緒早就崩潰了。
這男人沒丢下他不管,還是有擔當的,而且和一個容貌斯文俊秀還識文斷字的人一起生活總比嫁給個潑皮無賴要好的多,也算老天待他不薄,安排了這樣一對姻緣。
想到這裡于喬牽起嘴角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從前是我想不開,不過經這一遭我也懂了,以後不會再輕生了。”
成親幾個月來于喬對楊桦從來都是橫眉冷對,本來漂亮水靈的一個小哥兒,面相都變兇悍了,這會兒見他笑了好像又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楊桦感歎他的變化眨了眨眼,于喬怕他不相信,舉起右手伸出三指朝上,一字一句保證,“你放心,如今誰也沒有我惜命,既然我還有一條命在,那咱倆就好好過日子,别的先不說了,你說咋樣?”
這回楊桦似是相信了,他也知常有人在經曆生死後才會改變想法,喬哥兒能愛惜自己的命就好,至于答應和自己在一起過日子……
他不敢奢望的,日後……再看吧。
楊桦深深地歎了口氣,“嗯”了聲,“你能這樣想自然是好的,你剛醒來身體還虛着先躺一會兒吧,我去看看有沒有吃的。”
兩人初步做了口頭承諾,于喬的意思是把原主做過的事兒都翻篇了,也不知道這看着有些悶的男人聽沒聽懂。
不過兩人要一起過日子,這樣的環境靠一人努力肯定行不通,于喬掀開被子試探地下地。
走了兩步發現雖然身體虛了點,還不至于軟塌塌地下不了床,于是慢慢扶着牆去了院子。
楊桦也正茫然地站在院子裡。
“家裡有什麼吃的?這幾日你都吃了什麼?”于喬問完就見楊桦搖搖頭,“這兩日我一直守在你床邊,什麼都沒吃。”
“不過我帶你來這裡時還帶來了一筐地瓜,就在竈房。”
于喬跟着他去了竈房,裡頭隻有一口陶鍋和一個半人高的水缸,說難聽點,這屋子連藏耗子的地方都沒有。
于喬從小到大雖然沒過過這樣的窮日子,但他自理能力超強,更是有好廚藝,有鍋有水有地瓜,就能做飯。
“不管了,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先煮幾個地瓜咱倆填飽肚子再說。”
說做就做,兩人也算配合默契,添水燒火過了一刻鐘地瓜就熟了。
竈房沒有凳子,兩人把地瓜拿到院子裡,這個季節應該是夏天,傍晚時分有陣陣涼風,輕輕拂面,驅散了幾分燥熱。
剛煮出的地瓜燙手,于喬仔細看着自己的雙手,皮膚白皙細嫩,想必也是沒幹過什麼重活,剝皮時立馬就被燙紅了。
地瓜在左右手裡倒了幾個來回也沒吃進嘴,下一瞬一隻大手捏着剝好的地瓜遞了過來。
“小心燙,你先吃這個,我來剝吧。”
于喬雙手接過,小口地吃着,餘光偷偷暼了眼一旁快速剝皮的手。
這會兒他好像才對哥兒這個性别有了認識,外表看似和男人沒區别,但身量卻要小上一圈更細瘦,皮膚也偏白。
雖然楊桦是個讀書人,但平日裡在家常年幹活,也不是風吹就倒的身形,不算高壯倒是高高瘦瘦,有幾分文人氣質。
楊桦吃着熱紅薯也發覺身旁人自從醒過來總在有意無意地看自己,但他沒有多想,隻是沉悶地任由他打量。
于喬吃完兩個還想再伸手時,被楊桦拽住袖子打斷,“你幾日未吃飯肚子裡空得厲害,地瓜吃多了容易胃脹,會不舒服,明日再吃吧。”
“行,聽你的。”于喬不好意思地縮回手彎眼笑笑。
兩人吃完就坐在院子裡消食,于喬想打聽關于他這個夫君的事兒,楊家的事兒,關于這個時代的消息,但轉念一想日後有的是時間。
雖然今日的溫飽解決了,那明日的呢?還是解決生存問題才是首要任務。
但有一件事更亟待解決,于喬發現,他倆說話時連稱呼都沒有,這未免太生分了。
于喬稍微湊得近了一些認真地問,“楊……我該怎麼稱呼你?叫你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