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桦摸摸他的頭,先是問起了家裡的情況,楊小東道,“嫂子你們這麼久不回來,都不知道,楊慶生前段日子自己偷偷跑回來了,然後王老五就帶人去他家鬧了一通,說是王小梅要跟他和離,那幾日鬧得村長都去了好幾回,後來好像是楊家松口了。”
“他倆不是去外縣了嗎,難道日子也不好過?”于喬問。
楊小東撇撇嘴,他年紀小卻也看不上楊慶生那種不知悔改的人,“當初王老五花錢打點關系把他們送走,但沒過多久,他又沾上賭錢的惡習了,王小梅也是實在忍受不了了才張羅着要分開的,再說分開了還沒完呢,王老五還讓他還錢呢。”
那段時間确實搭進去不少錢,王老五覺得女兒吃虧肯定也要教訓教訓楊慶生順帶來楊家出口氣。
“哥,大伯都病了,大伯娘也氣得躺了好幾日,聽我爹娘說,大伯不想要大伯娘了。”
楊桦眉頭一皺,“都在一起過了這麼多年,哪會輕易分開,既然是他選擇的,那就得承擔後果。”
于喬也覺得那兩口子分開不現實,就算楊發不想要他們娘仨了,張小曼也不會輕易妥協地離開。
相聚的日子總是短暫,騾車裡又不如屋裡暖和,和楊小東說了會兒話便讓他回家了,臨走時還答應他等開春了天暖了,把他接到縣城去玩兒。
楊小東高高興興地回家了,還領了楊桦給他的任務,就是替他們給楊發送年貨。
到底是親爹,雖說父子關系差,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忘,楊桦如今是秀才了,村裡多少雙眼睛都盯着他們呢,若是過年都沒有表示,村裡人定會議論紛紛嚼舌根的。
于家爹娘聽說了楊發家的事兒還唏噓半晌,隻道楊發歲數大了到了享福的年紀卻還被孩子拖累,背上那麼多債,也是可憐。
但轉念一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那麼對親生兒子,也是報應。
于喬和楊桦正在于正的指導下糊燈籠,紅紙一粘就有過年的氣氛了。
楊桦會做燈籠,做的燈籠骨架也很勻稱,于喬的稍有些歪斜,他在這方面的動手能力确實不如楊桦,嘗試了幾次後也做不對稱,洩氣地開始糊紙。
于正笑話他做出來的可藏好了,可不能往屋外頭挂,否則準得被路過的人笑話。
于喬瞪他一眼,用手戳戳楊桦的手背,放軟語調,“桦哥,你說我這燈籠做得怎麼樣?”
楊桦反手握住他的指尖,鼓勵,“小巧可愛,正适合挂在咱們屋裡。”
明知楊桦是哄他的話,可于喬聽了就是高興,頭靠在他肩上蹭了蹭,在夫君這裡找到了自信,便得意地沖于正挑挑眉。
于正見他倆這旁若無人的膩乎勁兒輕咳了聲,“哎呀行了,他是你的夫君當然向着你說話。”
于喬反唇一笑問他,“那怎麼沒人幫你說話啊?”
話音一落,對面的于正和身旁的齊玉齊齊垂了頭,手上加快的動作昭示着兩人都害羞了。
于喬摟着楊桦的手臂看着他倆,捂着嘴笑了,抓住他倆這小把柄,鬥嘴肯定能赢。
年關一過,轉眼就開春了,縣學也要歲考了。
楊桦的先生教學嚴格,他們課室的秀才除了康緻外,都在他的要求下越來越勤勉,隻有康緻整日懶散還隔幾日就要告假,但每次月考成績都還不錯,夫子開始還批評他幾句,後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隻讓其他人萬萬不可懈怠。
月考歲考連考了幾回,也到了夏天了。
七月份天氣漸漸熱了,課室裡更是憋悶,秀才們卻不敢放松,入了七月就離八月鄉試不遠了。
鄉試三年一考,今年正是鄉試之年,縣學裡的秀才們按理來說都要下場參加考試的,但有幾人沒通過學政的巡回考,隻得錯失了這次機會。
縣學裡氣氛緊張,楊桦卻像往常一樣平靜,心态并沒有受影響。
方子銘又整日哀嚎起來,想告假回鎮上待幾天,楊桦安慰他,也不失為一個緩解緊張的好辦法。
康緻近來也忙得很,他來縣城也快一年了,錢莊票号的生意也都打點的差不多了,家裡人也來信讓他考完鄉試就趕緊回京。
他半開玩笑說,他爹真是把他當牲口用,又讓他考科舉又讓他照顧生意,半點也不讓他歇着。
楊桦寫字的手一頓,十分認真地誇他,“我覺得康兄不管是讀書還是在做生意上都稱得上有天賦,确實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難得從楊桦嘴裡聽到如此高的評價,康緻聽得心裡舒坦,喜滋滋地使勁搖了幾下折扇,連暑氣都散了幾分。
“哎呀楊兄,我承認你說的是事實,但我爹他老人家啊還不知足呢。”他撇撇嘴接着講,“你們有所不知,我爹從小就拿我和我表哥比較,我表哥家世好,人品好,長得也是十分英俊,就是性子冷了點兒,但從小到大就沒挨過夫子的批評,一心就是讀書習武,才及冠之年就當上刑部司的郎中了,我哪裡比得過啊,因為這沒少挨我爹的打,不過我表哥有一件事兒讓家裡人都不滿意,就是他還沒說親,我估計會比他快一些,我也想領先他一回呢。”
楊桦聽了也不免感歎,有錢人家的少爺竟也這麼有壓力,方子銘故事沒聽夠,連忙問,“照你這麼說你表哥這樣一位青年才俊怎麼還沒說親,京城那種地方一定很多人想讓他做女婿吧。”
兒女情長的八卦總是人們感興趣的話題,午休時間康緻也權當放松片刻,便幾句話給楊桦和方子銘講了講,“從前是有位漂亮小哥兒一直喜歡他,不過我表哥從來沒接受過人家的心意,大概三年前那位小哥兒約摸發現了這是塊捂不熱的石頭,突然放棄了然後就消失了,自那以後也有很多人想給他說親,但都被他拒絕了,我們都猜測是因為人家不在身邊了,失去後才懂得珍惜了,這幾年他都在找那人,隻是那人家裡出了些變故早都離京了,天下之大,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想不到還是這樣一段故事,不過,若是有緣人自然還會相見的。”楊桦道。
“對啊,楊兄說得沒錯,話本裡不都這樣寫嘛,我前幾日看得那本,裡頭那對有情人分别十八年終究相遇了,把我都看哭了呢。”
方子銘說着便去翻書,楊桦涼涼地說,“你不是說為了鄉試日日焦慮心裡不安,每日恨不得把十二個時辰當二十個時辰用來讀書,怎麼還有功夫看話本?”
被人當面戳穿方子銘尴尬地撓撓頭,打着哈哈,“我這不是勞逸結合嘛,我看看話本權當放松了,康兄,我看你也需要放松,來,趕緊拿回去看吧!”
方子銘把書塞到他手裡,自己則翻開一本儒家經典立馬開始默書了。
臨近八月考試,夫子們日日督促着讓大家别懈怠,也常講鄉試考試需要注意的方方面面。
鄉試要在州府考,不如院試時方便,夫子也提醒大家,若是家裡條件好的可以早去幾日适應适應那裡的水土,免得到考試時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的影響考試。
楊桦回家後和于喬商量這事兒,于喬當即決定要提前十日去,且不說路上就要一兩日,到那裡也得多适應幾天休息好才能保證考試順利。
“桦哥,咱們後天準備好就出發吧,這次我也要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