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在響亮的馬蹄聲裡沒有聽清湯圓說話聲,湯圓又心虛說話聲都是飄的,她也不敢扯着嗓門說話,還有她也不是大嗓門,這是天生的,一般說話聲音挺大,要是扯着嗓子喊反而聲音小了。
司機沒聽清便繼續催促湯圓過來把路費繳下。
湯圓猶猶豫豫,也不挪屁股,人像隻賴家的野貓,被攆走也還要掙紮一番,表示不願走。
便有乘客對司機說:“她說沒帶錢。”聲音清朗,語調裡還帶着笑意。
便又有人附和,也是帶着笑意說:“她說沒帶錢。”
沒帶錢坐車這件事很好笑嗎?
湯圓提心吊膽望着司機,想跟司機解釋一番,但因過于激動無法及時組織語言把話通順說出來,她張着口在逼仄狹小的空間咕哝:“我可以到營寨還你,我有錢……到站點你可以通知我的師傅,或者營寨裡管理的人……我不是沒錢坐車,我隻是現在沒錢,你可以到站台再要錢……”她說的什麼話?司機聽得模糊不清,湯圓說話聲起落,還因為緊張說的亂七八糟,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又是那清朗聲音不緊不慢語調平穩說:“你沒帶錢你還坐車啊?”他又笑了。
司機這時候才聽清楚,問湯圓:“你沒錢?”
湯圓嗯着繼續說:“……下了站,我可以聯系營寨的朋友,他們會給我付路費。”
“沒錢你還坐車?”清朗聲音說着笑着,一副看到無恥之徒的正道嘴臉,湯圓終于在模糊昏暗的車廂裡看到一個靠近走道座位上的男子。
他穿着白色的衫子,頭發微卷,面龐白淨,斯斯文文的模樣帶着一副細邊眼鏡,這人也瞥眼望着她,嘴角一邊斜斜翹起。
湯圓第一眼望這個人時,覺得這個人應該挺和善,應該被他幹淨斯文的模樣誤認為,而聽他反複帶着恥笑的問話後,湯圓覺得這個人着實的可怕。他有種要将她心中希翼一點點掐斷的狠劣。
不在乎她年齡小,也不在乎她說辭,他隻專注他的道理,便是沒帶錢你坐什麼車,你還是下去吧。
司機在駕車一時沒話。
那男子便對司機提醒般重複:“她沒帶錢她還坐車。”便有大媽也附和:“她沒帶錢坐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