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香随風四溢,别人聞着是沁人心脾、神清氣爽,淩靈卻生出一陣頭暈惡心。于是她連忙屏住呼吸,不讓靈氣繼續鑽入體内,然而就在這時,淩靈突然察覺一絲異樣的味道。
魔族身體的本能告訴她,那味道是驅魔香。淩靈心下一凜,原來雨冥淵的鴻門宴竟在這裡設了關口。
驅魔香顧名思義,其作用便是驅除附在别人體内的魔,或者讓用了化身的魔現出原型。雨冥淵以為淩靈附在了林修小姑姑身上,所以目的便是讓她在林修面前顯出原形,揭露她的陰謀詭計。
想到這裡,淩靈瞬間支棱起來,一改之前的慫态,腰也直了背也挺了,從容聞一聞那酒香:“嗯,的确是好酒。”然後舉杯一飲而下,同時暗暗運轉魔氣,包住靈酒吞入腹中。
嘿嘿傻了吧,驅魔香沒用,這就是姑奶奶本體!
淩靈忍不住在心裡嘎嘎狂笑,臨了還不忘沖雨冥淵一挑眉毛:“今晚多謝太微星君款待了。”眉目中盡是得意之态。
誰料雨冥淵隻微微一笑,清風明月也拿起酒壺:“既然如此,客不妨多飲一杯?”
“哎喲,我頭好暈。”
淩靈突然叫了起來,彎下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
夜風微涼,淩靈覺得自己正被清風明月左右架着,穿過了曲折的回廊。
她方才一時得意忘形,不想竟給了對方勸酒的機會,于是隻好使出裝醉這招。為了裝得像一些,淩靈還不時胡言亂語哼哼兩聲,撲騰幾下。反正魔尊的老臉是不要了,隻要能趕緊離開那個是非之地,她幹什麼都行。
就這樣七拐八拐之後,淩靈聽得房門“嘎吱”一聲打開,自己好像被擡到一張床上,然後又是“嘎吱”一聲房門關上,清風明月匆匆離去。待到腳步聲完全消失,她才敢偷偷睜開一線眼睛。
此處是一間客房,裝扮的清新雅緻,屋外芍藥婷婷,屋内香煙袅袅。但淩靈此時完全無心欣賞,左右看看确認沒人,立刻跳了起來,先屏住呼吸,把小爐裡的焚香掐滅,然後打開房門,撒腿便跑。
淩靈雖在裝醉,卻是真的頭暈,這五帝座上靈氣濃厚,尤其一靠近雨冥淵時,暈眩便愈加嚴重,于是她打算先逃回魔尊老巢住一晚,明天早上再溜回來。但五帝座上設有結界,而且處處都是迷陣,淩靈不能直接瞬移,便想憑着對關卡的記憶,先走出去再說。
也許因為吸入過多靈氣,也許驅魔香對她還是有所影響,又或許是這迷陣實在太過七拐八繞,淩靈在回廊上走着走着,隻覺腦袋越來越暈,越來越疼,一時間仿佛天旋地轉。
她腳下踉跄,突然踏錯一步,周圍景象便瞬間大變,一道黃梨花木的房門便猛地出現在眼前。
淩靈收不住腳,竟直接跌坐進去。她整個人像是軟了,一連倒退好幾步,才覺得好似被什麼東西托了一下,然後停了下來。
“小心。”
有人語聲輕輕響起。
“哦,謝謝啊。”
淩靈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而後突然汗毛倒豎。
她垂下頭,卻見一雙修長而白皙的手正撐着她。那骨節直而分明,指尖削細幹淨,瞧着是一雙握劍的手,也是一雙握筆的手。
卧槽。
淩靈心中想到一個人,想到那個人,她就忍不住罵想一聲卧槽。
她擡起頭,正對上一雙淺琥珀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眼角狹長,微微上挑。一雙睫毛又長又翹,在月光下為瞳仁灑下淺淺的影子。他眉心一點朱砂如此濃烈,眼中波光卻似深夜裡的寒潭,如此泠然。
“閣下不醉了?”
雨冥淵的唇角似乎揚了揚。
一陣茉莉花的幽香襲來,也許是來自于窗外庭院裡的盆栽,淩靈卻覺得香氣來自于他的身上。他此時隻穿一件素白的襯袍,看樣子似乎已準備睡覺。
“我滴媽呀,連柱子都說話了,看來我是醉的不清。”
淩靈拍拍雨冥淵的胸膛,假裝眼瞎,轉身便要逃走。心想自己好死不死,怎麼偏偏誤闖進他的房間?誰知剛走一步,便被雨冥淵扣住手腕拽了回來:“如果醉了,就不要亂走。”
淩靈頓時頭皮一陣發麻,接着又作勢幹嘔,假裝要吐在他身上。心想他生性好潔總歸是要躲開,卻不料雨冥淵非但不躲,反而迎了上來,撫着淩靈的背問道:“怎麼?難受嗎?”
“哎喲……難受,好難受。”
淩靈隻得繼續假裝,彎下腰去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我肚子好疼……怕是吃壞了東西……”
“是嗎,那我幫你。”
“欸?不不……”
可惜淩靈還沒來得及拒絕,雨冥淵便牽住她的手腕一拉一帶,順勢後退,兩人就同時坐到了床沿。雨冥淵又捏住她的後頸一按一壓,便使淩靈整個人趴在他的腿上,小腹撞在他的膝上。
“準備好了嗎?”
雨冥淵又問一句,卻完全不給淩靈回答的機會,左手已落在她背上,用力一拍。
一瞬間,淩靈覺得自己渾身骨架子都要被他拍散了,卻也“哇”的一下,将喝下的酒水原封不動地嘔出。那雪香釀精純的靈力滑過她的食道與咽喉,帶來針紮般的刺痛,疼的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哀嚎一聲。
“疼嗎?”
雨冥淵聲音冷冷的,聽不出一絲兒關懷的意思。他手掌向上滑動,一隻扼住淩靈的咽喉,一隻抓住她的背心,兩處都是淩靈的命門,隻要雨冥淵稍微動用靈力,她半條小命就要搭進去。
冷汗順着淩靈額角冒了出來,她想出聲求饒,誰知因被雨冥淵掐着脖子,聲音一出口,竟變成了一聲極為微妙的悶哼。
“師父,小姑姑怎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