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債欠到她自己沒法搞定的地步之後,他才知曉。
他幫她還清債務,兩人的關系也降至冰點。
後來,嶽清提出離婚,獨自搬走,将女兒小涵留給他撫養。
他沒有挽留。
兩人是畢婚族,十年感情,怎麼可能一朝散盡。
王磊不是沒想過挽回,隻是一想到嶽清離婚前的種種癫狂之态,他怕她會将女兒帶壞,也怕自己總有一天兜不住她闖下的禍。
就這樣,兩人離婚半年,再也沒見過面。
“上個月,小涵過生日。我帶着她,和她的一個同學去遊樂園玩了一天。晚上回家之後,才聽我媽說,嶽清去找過我們。”
母親講道,嶽清聽說他們去了遊樂園,就說要去找他們。
她買了禮物,訂了蛋糕,想要好好給女兒過過生日。
隻是,不知為什麼,她卻并沒有去。
他給她打電話,聽見她說:“王磊,小涵隻能靠你了。你如果再婚,一定一定要确認那個女人能對小涵好。”
“嶽清你什麼意思?”他一臉莫名。
“王磊,我都看到了。”她的聲音中滿是凄苦,“她,很漂亮。”
原來,嶽清在小涵生日那天确實去過遊樂園,并且看見他和一個年輕女人一起帶着孩子,因此才沒有露面。
“一家四口,多和諧的畫面啊。我來了,就成了多餘的,不知好歹的那個。”
“不是,嶽清你聽我說……”
那個女人是小涵同學的媽媽,本來說好是同學爸爸來的,但是人家沒時間,親自打電話說明情況,讓孩子媽媽代他去。
王磊雖覺不妥,也不好拒絕,畢竟很早就跟小涵說好的事情。
可嶽清不聽他解釋,還将他的微信和電話都拉黑。
王磊終是放不下她,偷偷跑了兩趟鳳凰小區,但每次走到她樓下,又露了怯,就那樣無功而返。
他們都還在意彼此,隻是中間隔了太多現實的顧慮。
他想再仔細考慮考慮。
他以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直至意外來臨,他才知道,時間無情,根本不會為誰停留。
“嶽清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不知道能不能度過危險期。”他雙眼泛紅,嘴角浮起苦笑,“現在想想我之前那些顧慮,都他媽是狗屁。”
送走王磊,三人沉默半晌。
林曉柒率先開口:“你們覺得,這個王磊,可信嗎?”
他說自己想快點抓到兇手,因此找到這裡委托他們幫忙查案。
但宏都市有好幾家私家偵探事務所,他偏偏找到這裡,這麼巧嗎?
“不好說,”斯文答道,“我查到嶽清買了一份意外險,受益人是她的女兒王涵。而王涵的法定監護人是王磊。”
如果嶽清出了意外,那筆巨額保險金最終會落到誰的手裡,不言而喻。
“你都沒出門,怎麼查到的?”林曉柒奇道。
“用了點特殊手段。”他表情淡然。
“哦對,差點忘了。”林曉柒想起月初他幫自己拿到了父親的醫療記錄,了然一笑,擡手就給他豎個大拇指。
計算機高手就是牛。
要是一開始跟他搞好關系,調查身世時她會省事不少吧。
不過……照父親目前的狀況來看。就算她不來宏都,方玉蘭很快也會找到她。
想起病床上的父親,林曉柒心口一窒。
确定與父親見面的前兩天,她激動得睡不着覺,沒事就在腦中演練應該與父親說些什麼。
一個名字都能激出她的記憶,這場見面肯定能讓她和父親想起很多事吧。
誰曾想,她滿心的期待與喜悅,在見到病床上那個瘦骨嶙峋的人時煙消雲散。
她印象中沉穩可靠的父親,如今目光渙散,涎水橫流,口中不時喃喃自語,就像一個完全沒有自理能力的嬰孩。
見到她,父親毫無反應,隻是不斷揮舞手中的玩具木劍,時而叫她“你看,你看”;
時而抱在懷裡,撅嘴大喊“不給,我不給”。
那天,她精神恍惚地回到家,将自己關在卧房,一天都不曾踏出房門。
也是在那時,斯文主動提出幫忙,為她查到了父親的醫療記錄。
她才知道,在這分别的十二年間,父親一直在接受精神治療,從國内到國外,輾轉各地,一直不見好轉。
方玉蘭口中的“精神狀況不太好”,原來不好到如此地步。
林曉柒幽幽歎口氣,聽見餘有樂正在唠叨斯文:“你悠着點,之前幫小霜就不說了,這次又亂來。忘了老胡的警告了是吧,要是被逮到留下案底看你怎麼辦。”
她摸摸鼻子,憂傷未退,尴尬又至:慚愧,她竟沒有考慮到斯文的風險,那以後還是不要讓他幫這種忙了。
“不會,我有分寸。”斯文淡然回道,起身瞥一眼林曉柒,“走了。”
她歎口氣,跟在他身後出了門,心中大石越發沉甸。
父親他至少還活着不是麼?
隻要活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的……